数日来,阮绵难得好眠,这一觉就睡到了近日上三竿。
满院子的丫鬟媳妇都心疼自家姑娘,行事做活都刻意轻手轻脚,低声细语,就怕吵醒了她。
多年来,姑娘为她们撑起一片安稳天地,她们当然知道,姑娘好了,她们才能好。
桃溪和紫芸就在外间忙,一个给自家姑娘绣暖手捂子,一个认真的擦理姑娘的书案桌椅。
听到柔柔的嘤咛声,知道自家姑娘醒了,忙放下手里的活计,洗干净手,去服侍姑娘起身。
“姑娘好睡,可算是醒了,饿了吧?
今日早膳有奶酥豆沙卷、枣泥山药糕、素三鲜包子、南瓜金米粥、八宝桂圆粥,都在灶上温着呢!
待你洗漱好,就叫她们端上来。”
桃溪体贴周全,在生活日常中,已经习惯了将阮绵当成妹妹照顾,无需阮绵动一根手指头,就有条不紊的为她穿好了层层衣裙。
又将她领至净室,服侍她洗漱,最后细细为她梳妆、涂抹香膏子。
紫芸去厨房传膳,桃溪收拾床铺。
阮绵来到窗前,推开窗子,雪已经停了,院子里厚厚的一层银装素裹。
几个媳妇婆子正拿着扫帚、笤帚、铲子清理院子里的积雪。
许是不知道她醒了,依旧小心翼翼的,将声音降到最低。
毕竟已共事多年,彼此间早已熟悉,无需言语也能默契配合。
青芷和绿茉怀里抱着两摞布匹走进院门。
小侯爷这两日就要回来了,她们刚刚从库房里搬出来了几匹锦缎和上好的毛皮,给姑娘过目后就送去小侯爷的院子,待小侯爷回来好添置新衣。
远远的瞧见自家姑娘站在窗前,青芷朝绿茉使了个眼色。
绿茉会意,走了两步,佯装脚下一滑,“啪!”一声摔到了地上。
紧接着,青芷似是受牵累,被她绊了一下,也跟着摔到了地上,二人团团扭滚在了一起,这个压着了那个的腿,那个碰到了这个的头。
冬日寒冷,两个人都穿的厚,圆滚滚的,手脚就没那么灵活便利了。
加上地结了薄冰,有些滑,两人尝试了几次想爬起来,却都又摔了回去,样子滑稽又狼狈。
“哈哈哈.....”
阮绵看着两个丫鬟像小笨熊一样,在地上滚来滚去,顿时乐不可支。
笑着笑着,眼睛里涌出了点点湿润,她岂能没看到二人之间的眉眼官司?
她知道,她二人是在想法设法哄她高兴。
她的心暖暖的,一片柔软。
她应该好好活着,为九泉之下的双亲,为这些在意她、关心她的人。
她快步走出房门,去扶她们起来。
几个清扫的媳妇婆子也放下手里的活计围拢过来,搀人的合力将人搀起,捡东西的把散落一地的东西捡起,交给屋里伺候的小丫鬟们搬进去。
“你们俩个傻不傻呀?”
阮绵轻戳她二人的头。
两人对视一眼,就知道这点伎俩瞒不住自家姑娘。
绿茉嘿嘿笑道:“能换姑娘一笑,让我们做什么都值了!”
青芷道:“奴婢们没别的本事,不能为姑娘分忧,唯有用这些笨法子,希望能让姑娘宽怀一二。”
阮绵拿帕子轻轻帮她二人拂去脸上的雪粒:
“有你们陪着我,此生之大幸!”
三人正要进屋,只听一声爽朗的男声喊:
“绵绵,来玩雪呀!”
阮绵刚转过身,一团雪白挟裹着千钧之力猛的袭向她的胸口,雪球碎裂,雪花四溅。
她受不住这突如其来的力道,朝后踉跄了两步,“扑通”摔倒在了地上。
她今日穿的五彩刻丝对襟袄上,沾满了雪球散碎后的残雪,一些雪渣子掉进了脖子里,凉得发颤。
丫鬟们都吓傻了,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连忙手忙脚乱的去扶自家姑娘。
齐民瞻也唬了一跳,他只是朝她丢了个雪团,怎么......她就倒下了?
阮绵被众人七手八脚的搀起来,只觉得浑身都疼。
“......咳咳咳”
她一边咳一边抬起手咬牙切齿下令:
“.....打他......把他给我打出去!”
阮绵怒极,管他什么皇太孙,便是天王老子,今天她也不能饶过对方!
丫鬟婆子们收到指令,纷纷抄起除雪的家伙什,齐齐向不知什么时候窜进院子里来的男子扑了过去。
齐民瞻见势不妙,赶紧转身跑,守门的婆子眼疾手快,一把将院门关闭,恶狠狠的瞪着他。
齐民瞻无法,只得朝院墙的方向跑,丫鬟婆子们早料到了他的企图,三三两两一起从各个方向围堵他。
隐藏在暗处的十六和云一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怎么办?咱们就这样眼睁睁看着主子被围攻吗?”
“怎么着?你去帮忙?主子说了,让咱们轻易不要在这庄子里现身。再说,不过几个弱质女流,岂能真的伤到主子!”
“都怪你,净乱给主子出主意,叫他多接触阮姑娘,多陪她,帮她转移注意力,就能早些从伤痛里走出来了。
你看看,害得主子被追着打,这叫什么事儿啊?”
“我哪知道主子这么没分寸,跟女子玩闹也能使那么大力?
这那是心悦人家?分明是一副跟人家有深仇大恨的模样嘛!”
“唉!咱们主子花名在外,却压根连女子的手都没摸过,如何会与女子相处啊?主子要想抱得美人归,恐怕有的磨喽!”
二人叙话间,齐民瞻瞅准了时机,足尖一跃飞身上了院墙。
一众人举着笤帚、扫帚、铲子等,只能在墙下方干着急。
他看了一眼已被丫鬟们簇拥着进了屋的阮绵,抿了抿唇,无奈的跳下墙离开了。
顺儿正急得满屋子乱转,他就去了趟茅厕,这人跑哪儿去了?也不留个话。
见他回来,赶忙迎上去:
“公子,您去哪儿了?这外面冰天雪地的,路也封了,您若有什么需要置办的,吩咐小的便是,千万别自己一个人出去,不安全。”
齐民瞻扫了他一眼,这庄子上的人都对他很恭顺。
他知晓,定是因她的吩咐。
她将他的生活起居打理得细致周到,除了一些按规制只能皇家使用的器物,他的一应吃穿用度并不比之前在东宫差。
可是,这些都不是冲着他,是因着阿娘和父王。
刚刚,他似乎惹恼她了,可是.....为何呢?
他只是朝她丢了个雪团,怎么她就摔倒了呢?
他颇觉无力和烦躁,挥挥手让顺儿下去了。
他在椅子上斜倚了一会儿,令十六和云一现身。
十六是原本护卫他父王的暗卫,而“云”字辈的都是他的暗卫。
“刚才是哪里出了错?”
十六和云一对视一眼,皆不敢答话,直到自家主子冷眸扫向他们,云一才斟酌道:
“回主子,您刚刚力道太重了,阮姑娘是女子,又不会武功,如何禁受得住?
女子......与男子大为不同,您以后得注意控制着些力道。”
齐民瞻蹙眉:“女子与男子不同?有何不同?”
云一咽了咽口水,这种事要他怎么说?
原本依着皇家的规矩,主子十四岁就可以选妃的,可那年他沉溺于花楼,太子妃看中的几家闺秀闻得风声,纷纷匆忙订了亲。
后来主子去了关外,回来后又去顺天府历练。
原本该今年秋日生辰宴订下婚事的,却出了变故。
年初太子妃倒是安排了几个教引宫女,但不知为何,主子一个都没有收用。
“这.......”
云一绞尽脑汁,才吐出一句:
“总之女子就是格外娇贵一些,就像上好的美玉或瓷器,容易碎,容易伤,您要温柔一些,多些耐心。”
温柔?像那个男人那样吗?
是啊!
她喜欢的是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而他与那个男人......似乎相差甚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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