催眠这种事就像是一把双刃剑,既可以治疗心理疾病,更可以对一个人内在的思维、记忆、感知进行改变,只不过这种长期催眠会有一定的渐退性,需要隔一段时间便进行重新加固。
“也就是说,他在国内的这段时间里曾经去见过对他进行催眠的人不止一次?”
戚继颔首,记录本就放在桌子上,温润的脸庞无害的就像是一杯白开水:“按理说是没错的,毕竟按照现在的催眠技术,还未出现一次催眠能够坚持将近一年的时间的催眠师。如果慕小姐想要知道幕后之人到底是谁的话,可以去调查这位先生这段时间的行踪。”
办公室里有短暂的沉默。
慕酒甜脊背靠在座椅上,一张小脸几乎没有血色的寡淡,红唇轻抿,最后温凉的笑了笑:“既然如此,埃尔德,你去调查狄克斯最近有没有固定去什么地方见什么人,然后解除狄克斯在公司里的一切职务。对外就公布,经调查是他偷窃了公司机密,现已转送至有关部门进行调查。”说着,停顿了下,捏了捏眉心:“这段时间先将他送到我那去照顾。”
现在,这是对狄克斯最好的按安排。
埃德尔想了想,出口的声音意有所指:“老板,您那会不会不太方便,毕竟还有……”
“顾少卿?”
慕酒甜看了他几秒,淡漠着小脸垂眸,不明白为什么她什么的所有人都问有关于他的事情。
简短着嗓音:“不会了,这样的话我给乔秘书说过,现在也和你说一遍。我和顾少卿彻底没有任何关系了,暂时,我不想要再听到他的名字。”
慕酒甜和顾少卿曾经的是是非非,埃尔德多多少少也知道一些,下意识薄唇微启的想要说什么,却中途戛然而止。
睨着慕酒甜那张一层层的倦意萦绕在眉目间的小脸,最终所有的嗓音化为一句话:“好的,老板。”
埃尔德亲自护送着狄克斯去别墅区,乔萧禹则回到自己的办公位置上,偌大的办公室只剩下慕酒甜和戚继两个人。
不似对狄克斯的鉴定过程的漫长,治疗过程很快速也很简单,戚继走到饮水机边接了杯水,递到慕酒甜的手边:“慕小姐。”
“恩,谢谢。”
慢慢的饮着,戚继背对着落地窗,被阳光勾勒出的轮廓泛出莫名的晦暗阴冷来,就连脸上的情绪都有着辨不清的沉色。
这是一种慕酒甜从未见过的危险。
闭眼重启后再次去看他,此时他已经重新坐在自己面前,用淡声的嗓音,不再沉浸在阴影中的脸庞近乎无害:“慕小姐,这次的治疗结束了,希望接下来你注意管控自己的情绪,不要因为一些人过激的言论或行动而导致你自己的波动过大,这都不利于你的病情。”
简单明了的说,慕酒甜这就是心病。
由她亲眼看见盛怀暖死亡后而产生的心病,只要身边有类似于爆炸或和盛怀暖有关的事情发生,都可能导致她脑中重复当日爆炸的情景,从而引发一系列类似于幻觉幻听的情况发生,而多梦和人格分裂都是由此产生的病情恶劣的前兆。
闻言,她一怔,末了慢慢的笑起来,安静温凉:“如果我无法管控自己的话,我还有多长时间?”
“慕小姐,你的病情还没有……”
“有关于心理的书我看过不少,所以戚医生,你没有必要骗我。”将最后一口水喝完,慕酒甜的脸上恢复了少许的血色,搁下杯子,盈盈的笑着,好似满不在乎的模样:“我的情况我本人是最了解的,不过现在我只是想要知道一个确切的时间罢了,好修改我接下来需要处理事情的先后顺序。”
“慕小姐,您……”
“麻烦告诉我。”
面对她一而再的要求,戚继也无法反驳,手指落在记录本上良久,最终将其合上,没有和她对视,在她看不见的角落里,一双眸子眯的狭长:“最多一年,最少半年。”
慕酒甜的心口狠狠一震,没有坐稳的差点摔落下去,脸色煞白,指尖颤抖着:“也就是说,我活不过明天的今日?”
“如果保养得当的话,还是有治愈的希望。”戚继连忙解释,可是言语却过于干瘪无力:“而且还有很多比我更优秀的心理医生,您可以找他们……”
抬手,阻止戚继想要继续说的话。
戚继看的很清楚,虽然慕酒甜早有心理准备,可是真到面对这样残酷事实的时候,她脸上那恍惚的神色还是令人瞧一眼都心疼不已,一股彻骨的冷意从她身上散发出来。
强迫自己深呼吸,慕酒甜慢慢的开口:“这件事不要告诉杰西他们。”
“如果韦恩先生问我?”
“就说我的病情在缓和之中,治愈的希望非常大,只不过时间需要长一些,大概需要……半年或一年的时间。”
戚继捏着记录本的手指瞬间一紧,薄唇紧抿,最终吐出来的字眼简单:“好,我知道了。”
“恩,你先回去吧,我还有事情需要处理。”
戚继起身,用极其缓慢的速度收拾着自己的东西,也不知道用了多长时间,或五分钟或十分钟,中途,慕酒甜没有催促一声。
她就像是个破旧不堪的娃娃一般,瘫软在沙发上,一动不动,杏眸空洞,眸底却有着浓稠的墨色。
骨节分明的大掌捏到门把上,有那么一瞬间,戚继有种无法言说的冲动,张口:“慕小姐……”
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戚继也自己戛然而止。
他从未害过人,也从未想过害人,可这一次……
脑中出现劳拉哭到不能自己的画面,眸底隐晦冷沉,最终将所有想要说的话压抑下去,打开门。
“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
门板开了又合,慕酒甜冰凉的身躯靠在沙发上良久,不知道到底过了多长时间,她才缓缓起身,像是个年迈老旧的机器人,蹒跚的走到书桌前,拾起手机一通电话打了出去。
忙音接近于快被自动挂断才接起。
“酒甜。”
那头略带匆忙的嗓音,再加上似乎从未想过慕酒甜能够主动给自己打电话,声音中喘着粗气也带着惊喜。
很久没有联系过的男人,这辈子自己最为痛恨的男人此时此刻就在电话对面。
身侧的手指蜷缩,慕酒甜不敢坐下,心口提着一股气,不知不觉之间眼眶泛着湿意,脱口而出的声音在步步紧逼的情绪下变得破碎:“巴特莱,我这辈子因为很多事情,厌恶甚至恨过不少的人,但是我从未像恨过你一样去恨过其他人。你可能无法明白我这辈子有多恨你。你毁了我母亲,也毁了我,还在五年前,妄想以高高在上父亲的身份插足我的生活。”
“五年间,我都不允许我给你留下任何能够让你检验亲子关系的毛发唾液,可你还是拿着亲子鉴定报告走到我面前,张口闭口说我是你的亲生女儿。是,我是你的女儿,但我当初被慕家人欺负到差点被强迫的时候你在哪儿;我被当成一枚弃子扔到国外的时候你在哪儿;我被一而再再而三暗杀下毒发生车祸的时候,你又在哪儿?你凭什么你是我亲生父亲,生而不养,你根本不配为父。”
全程的沉默,和稀碎的哭腔,破碎不堪的断续。
慕酒甜在巴特莱面前的态度从来都是冷漠,就算是心底隐藏着再浓烈的恨意,却从未有过此时此刻如此清楚的怨怼和发泄。
一时间的手足无措,他抛下正在开会的所有人,脸上再也没有上位者的强势,剩下的只有一个父亲在女儿面前的愧意和无措。
“酒甜……”
“你闭嘴,你有什么资格喊我母亲给我起的名字。你杀过人吧,就算是没有,你见到过脑浆在面前飞溅的画面过吧。我也见过,巴特莱,就在我五岁的时候见过,她的脑浆就溅到我的脸上,还有着温度,她死的时候是死不瞑目,那双眼睛就那么看着我,她恨我,恨我这个不是慕晓东亲生女儿的家伙。”
几乎浑身都在颤抖着,无法控制也无法停止,慕酒甜毫不犹豫的嗓音有着少见的最原始的刻薄:“你呢,是不是当初知道我存在的时候也恨着我,恨我这个证明你曾经出轨过的证据,恨我的存在是有可能毁了你家庭的祸根。”
“甚至而言,比起恨我,你是不是更恨我母亲,恨我母亲不知好歹没有在怀孕的时候打掉孩子,恨她死了一了百了,将所有难题都交给你?”茶色的长发在阳光下闪耀着最为浓烈的讥讽,克制不住又毫不掩饰,眼角眉梢肆无忌惮的蓬勃着张扬着:“你看看,我恨你,你恨我母亲,我母亲又恨着我,我们这样的三角关系真是可笑又讥讽。”
巴特莱不敢说话,也无法说什么。
他很早就知道他这个从小接触了太多世间阴暗冷漠的女儿有着一双能够看穿所有的眼睛,从第一次在咖啡厅里她看他的眼神中,他就知道。
她说的的确没错,当初……他是恨着她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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