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间,慕酒甜就明白了薛夕景误会了什么。
却没有解释,任由着他眸底酝酿着最为隐晦的色泽,一步步的朝她逼近,身侧的拳头青筋跳动,有着极为狰狞的面孔:“薇儿的事情是不是你和希尔达联手策划的,先是绑架微柳,又以绑架犯的名义一步步的引着薇儿过去,薇儿身为原配的孩子,对希尔达而言是个非常大的威胁,所以你们欲除之而后快,对吗?”
咬重最后两个字,素来自持身份的轮廓散开一股不可抵挡的紧逼和可怖。
希尔达。
看来他什么都调查过了。
其实很早之前,慕酒甜就看不惯薛夕景的性子,那副护短到不论是非黑白的模样,瞳孔慢慢的渗出讥笑:“既然知道希尔达,那你肯定知道亚伦家族,知道他们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生存方式。”
“那你当初调查艾薇儿的时候有帮她隐藏身份吗?如果有,希尔达是根据什么找过来的,你薛夕景想要隐瞒的事实,想必整个西城区任由谁也透露不出去吧。如果没有,你现在又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说这些事后诸葛亮的话来。”
窗外的灯光明亮,薛夕景瞬间愤怒到一种无法用言语形容的状态。
如果不是乔萧禹拦着,他恐怕能够上前来一把将慕酒甜撕了。
脸庞的线条硬朗:“现在是你害死了薇儿……”
“薛大少说话要讲究真凭实据,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是我害死了艾薇儿。”
面前男人气场令人心悸,以至于乔萧禹在旁边拽着他手臂的力道不断的增大,可他却丝毫不感觉。
闻言,他盯着她的眼睛,薄唇轻启,强迫着他保持冷静:“那个叫老黑的是希尔达的人,从碎片里找到的炸弹上有你的指纹,型号也是你前段时间背着所有人去购买的。”
“慕酒甜,我的耐心不足,她到底是不是你害死的?”
薛夕景能够查到这些,慕酒甜一点都不意外。
薛家唯一的大少爷,如果连这点本事都没有的话,也没有站在尖子塔尖上的必要了。
更何况……
这些是她和艾薇儿故意暴露的。
慕酒甜的脸色平静:“炸弹上有我的指纹又怎么样,只能够证明我和炸弹近距离接触过,现在人证物证都毁了,你没有任何能够指证我的证据。”
而且刘二欠她不止一次人情。
就凭这点,她也足够护住自己。
“慕酒甜,我最后一次问你,薇儿的事情到底是不是你和希尔达联手。”
“你没有……”
黑洞洞的枪口直接指向她。
身后赶过来的保镖们瞬间惊了,待在原地不敢随意动弹。
瞳孔微微放大,慕酒甜身子震了下,却很快冷静下来:“怎么,准备崩了我替艾薇儿报仇?既然你表现的这么爱她,肯为她付出到这种地步,那又为什么你愿意用她去换薛微柳,之前你没有想过她会死吗?”
“慕酒甜。”
眸底闪过决绝,也不继续纠缠,勾着扳机的指尖越发的收紧。
“酒甜,能帮我个忙吗?”
突然响起的女声带着几分熟悉的骄矜和青涩感,是一种介于女孩和女人之间的感觉,让薛夕景心口狠狠一震,尖锐的疼,绵延不绝。
举起的手臂缓缓的放下,看着慕酒甜按开手机的录音,茶色的长发披散在身后,从骨子中散发出的讥讽感。
“帮我准备些炸弹吧……”艾薇儿流泻出来的嗓音低缓,有着微不可觉的失望透顶:“就安排在停在海港里的轮船上,具体数量和安装地点,我会短信发给你。”
停顿了几秒,慕酒甜的声音带着疑惑:“为什么?我原以为你是想要让我帮你逃离薛夕景,但你现在是想……”
“死。”
一个字砸下来,薛夕景墨黑色的黑眸中皲裂开细细密密的裂纹,让他整个人看上去似乎又一次的陷入了仿若在海中一般的恐慌中,就连保镖将他的枪夺去都不管不顾,抬手抢去慕酒甜的手机,端至跟前。
艾薇儿的嗓音在录音里清脆的笑:“我就是要用我的死,来证明他薛夕景是这个世界上最愚蠢的男人,任由他妹妹害死我的孩子,还不允许我随意声张,既然他护着他妹妹,我就用这样的办法告诉他,他护不住我,永远不。”
通话中死寂了多长时间,现实生活中也跟着死寂了多长时间。
厚重的回忆在脑海中蔓延开来,全部都是艾薇儿曾经和自己在一起时的一颦一笑,他怎么能够忘记,在那样的生活环境中长大,她只是看似乖巧而已,骨子中的决绝竟然被他选择性的遗忘。
是遗忘,还是根本不在意。
薛夕景无法回答,阵阵的自嘲感,耳边艾薇儿启唇最后一句:“既然他任由薛微柳在我心上捅一刀,那我就用我的死在他心上捅一刀,一刀还一刀,我们互不相欠。”
“互不相欠,好一个互不相欠。”
指尖颤抖,几乎捧不住手机的直接落地,身子后退了两步,被绊倒后微微喘着粗气,眸子半磕的模样狼狈不堪,连连的冷笑:“怎么可能互不相欠,她终究欠我……”
“艾薇儿欠你?”
没听完,慕酒甜就走上前,居高临下的睨着薛夕景冷笑自嘲的模样。
原本尚算平稳的情绪瞬间被掀了起来,俯身直接拽住他的衣领,精致的小脸微微有些失控:“薛夕景,艾薇儿欠你什么,欠你一个孩子,还是欠你一条命?”
“孩子,四个月大,薛微柳害死的,而你是救了她,但她不也还了你一命吗?”
“慕酒甜,不许再说,不许……”
彻底的疯魔,等到顾少卿赶到的时候,薛夕景已经双眼血红的被强行压在地上打了镇定剂,药效很快,没几秒钟便被迫昏迷了过去。
顾少卿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听见慕酒甜面无表情的嗓音:“你们把他带走吧,我不想再见他,想必他也不愿意再见我,所以还请他少来找我的麻烦。”
几位保镖也清楚今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为首的深感愧意走了出来:“抱歉,慕小姐,我们保证今天的意外不会再发生。”
说完,他们护送着处于昏迷状态的薛夕景便离开,经过顾少卿身侧时,还侧首看了他一眼,恭敬称呼:“顾少。”
顾少卿应该是得到消息后匆匆忙忙赶来的,一贯熨烫平整的白色衬衫略带着褶皱,袖口被挽起,露出银白色的表盘,整个人经历了最近一段时间的繁杂,看上去比往日里多了抹沉稳气息。
办公室门被重新关上,慕酒甜转身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就好似没有看见他一般,嗓音懒散着:“顾少是来送签好字的离婚协议书吗?如果是的话,谢谢了。”
顾少卿从未想过慕酒甜和他说的第一句话便事关于离婚。
眸色猛然晦暗下来,站定在她的办公桌前:“你抬头看我。”
“怎么了?”
“就因为盛怀暖的事情,你非要离婚?”顾少卿半眯着眸,指尖扣在桌边,晦暗不明:“不可挽回了吗?”
慕酒甜以为这件事的真实性和确定性,他早就知道的,放下钢笔,温静的低笑了声:“是我上次说的还不够明白吗?怀暖的事情不是诱因,而是促使,离婚这件事我是因为不再爱你而起,所以势在必得。”
顾少卿大臂的肌肉猛然的紧绷。
慢慢的俯身下来,掀了掀眼皮:“我就问你,如果不是我没带离婚协议书,是不是你下一秒就恨不得让我签字?”
慕酒甜没回应,只是微微侧身过去,从电脑里搜出来电子版,又花了几秒钟时间打印,然后连笔带纸都推到顾少卿跟前。
用实际行动来告诉他答案,歪头:“顾少,如果你需要改动的话,我现在就改,如果不需要,你可以签字了。”
离婚协议写的很清楚,她不要他名下任何财产,也不要赡养费。两个人之间也还没有孩子,所以干净利索的整个协议不超过三张纸。
男人眸底的色泽猛然深邃下来,绕过办公桌后逼近的距离,还有那一瞬不瞬的盯在慕酒甜脸上的视线,都让人有一瞬间的空白。
“慕酒甜。”他低唤着她的名字,单臂撑在她办公椅的扶手上,两个人距离拉近,那股属于男人特有的独特气息浓烈:“我再问你最后一遍,这个决定,你不改了是吗?”
薄唇微勾的弧度,暗哑的嗓音都和刚刚似乎有所不同。
慕酒甜和他对视了几秒,平静着:“是。”
“那好。”
男人直接拉开距离,薄唇噙着的全是懒散的笑,指尖在桌面上点了点,漠然开口:“第十七条,赡养费改成我付给你三个亿,既然没有孩子,那第二十三条则改成你一年之内不准结婚。”
连看都没有看就能够准确的说出条数,慕酒甜不知道顾少卿将这份离婚协议翻来覆去的看过多少遍了。
他不离婚的时候,她心生烦躁。
现在他愿意离婚,她不知道为何也心生烦躁,缓解性的抚了抚自己长发:“三个亿,我不需要,你不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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