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最后一个字音落下的时候,厂房外正好有道修长的身影被反手绑着走进来,微敞的衬衫领口,西装有着少许的褶皱,在这般凄凉的环境中显露出少许的狼狈,短发下的脸沉冷,金丝眼镜不知道丢到哪儿去了,抬脸遥遥望过来的视线中凌冽着寒意和隐藏甚深温柔的疯狂。
盛怀暖就在弥漫着点点飞尘的光纤中看向他。
却脊背突兀窜过一股寒意。
昨晚,当她的刀子捅进他身体里时,他就是用这样的眼神睨着她。
就好似她是被他扣在掌心里不得动弹的猎物,虎视眈眈的几乎下一秒就能够将她吞之入腹,只可惜……
她才是这场游戏中的猎人。
直到祁睿锋被枪口顶着后脑走到沙发旁边,她都没有说话。
“盛小姐,不管是脏还是臭,我们可以聊聊了吧。”
无视身后几欲上前的动静,素日里娇媚的身影半眯着丹凤眸,用最清晰的嗓音:“聊聊是给地位平等的人使用的字眼,我可不觉得现在武先生有什么资格和我聊,毕竟你的罪行已经确定了不是吗?后半生,武先生就等着在牢房里度过吧。”
可武晋嗣脸色依旧不变:“祁睿锋这条命要或者是不要都要看盛小姐的选择了。”
又来了。
“武先生,如果你听不懂人话的话,我可以让人牵条狗过来和你对话,再不行的话……”
勃朗宁不知何时出现在白嫩嫩的掌心,和黝黑的枪身形成鲜明的对比,猝不及防的开枪,沙发上立刻出现了个子弹大的窟窿眼,就贴着祁睿锋的大腿,炙热的硝烟弥漫在众人的鼻尖。
谁也没有反应过来,娇娇绕绕的低笑声便反衬出眸光冰冷讽刺:“怎么,武先生还真准备逼着我亲手射杀祁睿锋,你才明白他对于我而言已经是个没用的玩意儿了?”
接连的枪声,三发子弹分别从祁睿锋的头顶和两侧擦过,迅速划过空气的热浪扑面,让所有人惊到蹙眉间忘记接下来的事情。
也同时为雇佣兵的接近做了很好的遮掩。
接下来便是一场混战,盛怀暖就那样托着腮坐在高台上漫不经心的想,她这样究竟算不算是救了祁睿锋一命。
哦,她记起来来了,当初在组织里的时候,她也曾救过祁睿锋一命,还救过他队友呢。
刚准备偏过头去找慕酒甜说话,便发现她早就被顾少卿拉到一边扣在怀中,垂眸眸色温柔的不知道在说着什么。
其实是刚刚盛怀暖开枪时,慕酒甜下意识攥紧扶手,却忘记了自己正准备抬腿离开,便这么生生的撞到雕花的铁质栏杆上。
小脸皱巴成一团的低呼声被同样也被枪声所覆盖,可顾少卿还是听得清清楚楚并上前将人抱在怀中,好看的眉梢几乎拧在一起:“膝盖疼得厉害吗?我让秦鸣上来。”
说着,将人抱在膝头坐好后便掏出手机。
就算是楼下祁睿锋状似被俘,可顾少卿却肯定,今天的闹剧盛怀暖是主使,可祁睿锋却是渔翁。
有些不自在,慕酒甜脚尖紧绷的连忙去拉顾少卿的手臂,摇摇头:“不用了,我只是不小心撞了下,没有多严重的,我……”
话都没有说完,男人伸手将她的裙子撩开,一片黑紫中还有着破皮的殷红血色,似乎还沾染到素色裙摆上。
“这是不严重?”
淡淡的询问甚至不带逼仄,可却让慕酒甜不太自在,咬了咬唇:“下面还乱着,没有必要因为我把秦鸣弄过来,到时候怕是用得到他的地方还多着呢。”
掀了掀眼皮,男人的视线紧锁在她的脸上:“你觉得在我心里,我女人还没有兄弟重要?”
以前,她的确如此觉得。
可现在……
看着顾少卿单掌扣在她腰间,单掌敲着手机的模样,侧脸线条干净,她呼吸一滞,连忙错开视线。
下面的对峙并没有什么难舍难分的局面,一群向来刀尖舔血将脑袋挂在裤腰带上的雇佣兵,自然不费什么很大的气力就将整日里养尊处优除了保护并无其他事情的警卫给扣了下来,就算是武晋嗣最后垂死挣扎,拿着枪顶在祁睿锋的太阳穴上,单臂扣着他的咽喉慢慢往后退,他们的脸色也没有多少变化。
反倒是武晋嗣再也没有儒雅沉淀的姿态,狰狞着一张脸:“盛怀暖,我最后警告你,如果你再不让你的人停手的话,我就一枪崩了祁睿锋。”
“不在乎,请随意。”
那随意的调调,几乎是将武晋嗣逼入绝境的征兆,他用力掐着祁睿锋的咽喉,攥的很紧,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够压制他心头不断涌动上来的恐惧感。
一败涂地后的绝望嗓音在安静的厂房里回荡:“祁睿锋,你快朝盛怀暖求救,否则的话,我杀了你……”等了几秒,等不到想听到的声音,他更宛若是疯魔了般:“你说话啊,说话……”
谁也不知道祁睿锋那淡漠到几乎面无表情的模样究竟想要做什么,唯独盛怀暖清楚,她现在似乎赤身果体被扔在寒冰世界中,面前还有着饿狼在虎视眈眈,她慢慢舒缓着气息,没有再开口,直觉这样怕是会刺激到某个看似冷静的男人。
良久,沙哑的声音才响起,一种接近于厌世的讽刺:“你恨我?”
没有点名道姓,却让现场的人都明白。
盛怀暖扯了下唇:“不恨。”
“那今天?”
“为了将武家一网打尽,如果将你牵连进来,我向你道歉,不好意思。”
几乎公式化的言语,连一点私人感情都不掺杂。
男人就静静的站在武晋嗣的枪口之下,而盛怀暖也居高临下,就连把玩着勃朗宁的动作都停了下来。
直到身侧的扳机被扣得在安静的空气中有着轻微的响声。
“盛书画。”
他才开口,却叫的是她又不是她。
而她在微怔后兀自的笑,素白手指撩了撩发丝,在手机响起时扫了眼屏幕,然后毫不犹豫也不顾场合的直接接了起来。
“喂,唐孟。”
微扬的嗓音,表情再也不似面对他或者是武晋嗣时的漫不经心和恨意交织,丹凤眸挑起时流淌出一种被男人肆意疼爱过后的水媚之意,手指慢慢在勃朗宁枪身上滑动着,发尾在空气中勾勒出弧度,诱人到几近让人窒息。
也不知道电话那头说了些什么,只见她轻微哼唧了声:“那你今晚来看我吧,正好还有小桀炵,你这个……”视线淡淡的在楼下扫视了圈,若有似无的替换了字眼:“做爸爸的,怎么比我陪的时间都少。”
清脆的嗓音毫不收敛到整个厂房都听得清清楚楚。
湛湛着深意的黑眸半磕,终究还是遮掩不住眸底偏执疯魔的诡谲,狰狞在心中,疯魔到令他克制不住浑身的蠢蠢欲动。
这通电话并没有持续很长时间,武晋嗣便一脸不耐烦的打断:“够了,盛怀暖,你有完没完?”
“没完。”她一手捂住话筒,精致脸蛋上还有着被打扰的恼意,想也不想的开口:“你要想杀了祁睿锋请自便,我一会儿还要去约会,没时间和你在这里浪费时间。你要是想要用他来威胁我,那你恐怕就打错主意了。”
“你……”
下个字还没有说出来,被困的祁睿锋不知道什么时候便挣脱了捆绑他的绳子,一肘砸在对方胸膛上,就在他的手指准备扣响扳机时,双手紧握,强行改变方向的朝向天空。
枪声,还有着重物落地的声音,惊起一地的尘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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