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对面露出的明艳艳的笑容,盛秦棋觉得自己真的晚了一步。
如果说六年前,没有那件轮船爆炸的事情,再或者他没有失忆,在养好身体后便回来找慕酒甜,说不定现在请柬上的照片便是他们的。
当年她对他虽然没有爱情却也丝毫不排斥,他不动声色融入她生活这么多年,也一样有自信让她顺其自然的爱上自己。
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时间不早了,盛秦棋下午还安排了别的事情,便起身准备送慕酒甜回去。
她摇头:“不用了,我自己开车来的。”
“那你送我。”盛秦棋深寂的眸带着轻笑,一点都不觉得不好意思,单手插在口袋中:“我没有开车,你送我也是一样的。”
看着抬脚就往外走的背影,慕酒甜答应下来。
虽然她来的时候接过署名为顾少卿的电话,他说了很多,却总结为一个重点,不准和盛秦棋有过多的接触,更不准除了吃饭外有别的约会。
她送他,应该不算是接触或约会吧。
盛秦棋在门口等了她一会儿,两个人并肩往外走,男人比女人高出一个头,身形挺拔张狂,和她的柔美温凉有着明显的对比,却也莫名的融洽。
“你的车停哪儿了?”
“停车场。”
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两个人刚出餐厅门,就迎面看见纪姻站在那里,连衣裙被风吹起一个角,从未狼狈过的妆容精致高贵,踩着高跟鞋在十米远的地方,也不知道等了多长时间。
脚步停下,看着纪姻走过来,长发披散,高傲的眉眼只是淡淡的掠过慕酒甜,连招呼都没有:“吃完了,我来接你回去。”
“你不是中午和宣洋有约吗?”
“推了。”
轻巧的两个字,让男人不悦的蹙了蹙眉梢,薄唇微启,刚想要说什么,却被纪姻抢了白,侧眸过来,无波无澜:“顾太太,除了午餐的饭局外,我不记得你们还约了去别的地方,所以你不介意我把我的丈夫给接走吧。”
很明显的敌意。
慕酒甜知道是为了什么,颔首微笑:“当然不介意,纪小姐请便。”
纪姻拽着盛秦棋抬脚就走,他没有阻挠,只是停下脚步,抬手揉了揉慕酒甜的长发,嗓音沉稳着:“我先走了,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可以找我。”
“好,我知道的。”
扬起灿烂的微笑,像是小时候一样,暖的让人舒心。
冷眼瞧着,现场只有纪姻心中不太舒服,拉着盛秦棋的衣角走到一半,她又回头过来,蹙着秀眉,半不满的样子:“顾太太,我和秦棋四年前便结婚了,还麻烦你称呼我为盛太太。”
“盛太太。”慕酒甜从善如流,才看着纪姻心满意足的离开。
失笑,慕酒甜以前唤她“纪小姐”的时候,也没有见她有这么大的反应。
窗外的风景不断的后撤,盛秦棋自从坐上车后便再没有说一句话,目不斜视的盯着外面,线条冷硬的好似无法融化。
纪姻耐着性子等了一会儿,最终忍不住开口:“你的小青梅今天找你做什么?”
“她要结婚了。”
一句话,盛秦棋的眸子深沉下来,纪姻看着,心情从淡淡的喜悦变成烦躁,忍不住捏了捏皮包:“她才嫁给顾少卿吗?我之前叫了她那么多次的顾太太,还以为她早就结婚了呢。不过现在也好,你的小青梅嫁了人,以后你就算再喜欢她也要掂量掂量会不会给她带来麻烦。”
“你觉得我会在意?”如果不是慕酒甜自己没有任何排斥这场婚姻的念头,盛秦棋不觉得自己保不下来一个女人,指尖漫不经心的在膝头轻扣着,嗓音冷漠:“与其浪费时间给酒甜看戏,又在这里警告我,还不如多花点时间安排你的后路,祁睿峰可不像我一样心慈手软,他的一招毙命,你承受不起。”
毫不掩饰的狂妄,纪姻和他认识了六年,还是觉得讨厌的要命。
“你觉得纪家要是覆灭了,你能够逃脱的出来?别忘了,你的身家性命现在还都寄托在纪家呢。”
纪姻是纪家嫡支唯一的子嗣,从小被娇养奉承惯了,性子岂能用心高气傲四个字来形容,就算是没有插手纪家的家族企业,但相处起来,只需要一句话就能够感受到她浑身萦绕着的傲慢。
盛秦棋几乎也是同样的身世出身,除了盛家六年前的重大打击外,他和纪姻本质上没有什么区别。
所以两个人性子相似,一个张狂一个傲慢的人相处起来,除了她心底有着爱情的额外因素外,谁也看谁不顺眼。
闻言,盛秦棋侧眸冷冷的看着她:“那你觉得我在这几年来从未给自己留任何的退路?”
就算是他失忆时,纪家为了掌控他而顺应纪姻的心思,强制性的给他们套上了夫妻的关系,他的本能也没有消失,更何况他一年前的一次意外让他恢复了记忆。
“所以你从头到尾都没有喜欢过我?”纪姻忍不住攥紧拳头:“就算是那几年你把我当做是你小青梅的替代品的时候?”
“没有。”
干脆的两个字,纪姻瞬间嗓音尖锐起来:“盛秦棋。”咬牙切齿着:“如果没有,你当年是犯贱才走进了我的房间,爬上了我的床?要是没有那一次,我根本就不会在你和宣洋中选择你,你更不会得到现在的地位和权利……”
虽然不是学商出身的,但纪姻自认为自己反应不慢。
也不知道想到什么,眸子一点点的瞪圆:“难道这一切都是你故意的,为的就是以外姓人的身份打入纪家内部?”
女人的脑子总爱想些杂七杂八没有任何证据的事情。
盛秦棋淡淡的瞧了她一眼,嗤笑:“没有你,你觉得我走不到今天?”
“那之前你是为什么?”
“如果不是我不小心……”轻薄的视线停留在纪姻的脸上,他依旧维持着原速敲打着膝盖:“出现在你床上的人就会变成宣洋,现在纪家也不会继续存在,而是被他身后的主给直接吞并。”
“你什么意思?”
纪姻思考了下,脸色瞬间难看下来,放在真皮座椅上的小手不由自主的扣紧,也同样颤抖:“难道当初是宣洋想要算计我,却不小心被你撞上,那他……他……”何必到现在都装出一副情深不毁的模样,而你也任由他以纪家养子的身份继续呆在纪家?
后面的话没有说出来,盛秦棋却大致能够猜到。
长指捏了捏她的下巴,他薄唇漫不经心勾起的模样酝酿着狂妄却内敛的气息,混杂在一起便成了一股说不出的桀骜肆意:“小丫头,我留着他只是为了等到事情揭穿的那一天,给你练手的。一个纪家总归是困不住我,与其把你养成个什么都不懂的千金大小姐,还不如教给你一手漂亮的谋略。”
也算是还了她这么多年的照顾和收留。
“那之前……”
“你放心,对于你纪家的事务我没有兴趣,不过就是玩些走私涉枪的小把戏,等到事情落幕后你慢慢上手,有什么不会的地方可以问我。”车子停下,外面有人帮他们拉开车门,盛秦棋将捏的动作改为拍,眼眸微眯,冷蔑嘲弄:“我到时候给你半年的时间彻底成长起来,有着之前的基础,想必你会很聪明。”
说完,他朝她勾唇笑了下,收手下车,身影站在外面,有着逆光剪影。
怔怔的看着,纪姻有着一瞬间,加快了心跳。
从餐厅离开,慕酒甜也没有回青宅,而是中途接了通电话后直接转到射击场。
还未走进,就听到盛桀炵专属的射击室里传来连续而紧促的枪声,这家射击场的隔音系统向来做的妥善,从未出现过这样漏音的情况。
门没有关紧,缝隙中还泻出盛桀炵烦躁愤怒的嗓音:“小爷再说一遍,太后给小爷说了,小爷的爸早就死了,祁睿峰算哪根葱,你这个癞蛤蟆要是再把他和小爷牵扯到一起,别怪小爷下一枪崩死你。”
“你敢开枪试试。”冷沉下来的男人嗓音有着熟悉,顾少卿丝毫不看在盛桀炵是个孩子的份儿上,端着极端的暗冷:“不管你承认还是不承认,你和他的血缘关系始终无法割舍,你可以拒绝接受,却不能够直接否认。”
“不……小爷的爸早就死了。”
“你爸是祁睿峰。”
“我不承认。”
“你不承认也给承认。”
越来越急促和尖锐的嗓音,等到慕酒甜推门进去的时候,盛桀炵端着枪。
砰的一声响起。
紧接着,毫不犹豫连放了三颗子弹。
“顾少卿……”不可置信,慕酒甜听着枪声瞬间瞪大眸子,下意识朝中弹的男人扑了过去:“不,不要……”
脚下一个没注意,直接摔倒在地板上,很重的撞击,疼得她整个人木得无法动弹。
“酒甜。”
耳边似乎有人喊她的名字,又似乎被一个温热的胸膛给抱起,那向来斯文的嗓音变得慌张起来,大掌在她的腿部摸索着:“你摔到哪儿了,有没有事情,走,我带你去医院……”
直到被整个悬空抱起来,慕酒甜才回神。
下意识拽住身前触手可得的布料,看着头顶上男人瞳孔骤缩,努力按压着心头的暴怒维持着平静的模样,她微怔着:“你没事?”
“没事,枪里都是空包弹,我没有受伤。”
所以他才会有恃无恐的让盛桀炵开枪,而盛桀炵也才会真的用射击来发泄他的愤怒。
只不过,他们谁都没有想到,慕酒甜会突然出现,甚至被吓成这个模样。
盛桀炵也被吓坏了,无论他怎么心智成熟,也都只是个五岁的孩子,手中的枪早就不知道掉到哪儿去了,和慕酒甜的眼神对上后,哇的一声直接哭了出来。
不像是昨晚那样为了针对顾少卿的假哭,而是鼻涕眼泪毫无形象的真怕,拽着慕酒甜的衣角不肯撒手:“甜姨,我错了,我不该开枪让你害怕,甜姨我真的错了,你吵我吧,你别生气,也别害怕,我不想你生气……”
话语颠三倒四着,盛桀炵哭得不能自己,根本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
脊背和腿弯都有着温热的触感,再加上耳边萦绕着的哭声,慕酒甜才慢慢找回真实感。
足足缓了半分钟,她拍了拍顾少卿的手臂,示意他将自己放下来。
一开始他根本不肯,可对上那双依旧有些涣散的杏眸,他才勾唇不甘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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