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车上下来,慕酒甜并没有回青宅,而是被盛怀暖一个电话叫到了东郊坟地去。
这里和三公里外的墓地还不太一样,到处凌乱堆放着的坟包,甚至有的只盖了一半的土,隐约还能够看到土里的腐肉,飘散着恶臭的气息,就更不要说是墓碑还有鲜花这样供亲人纪念的东西了。
像极了乱葬岗的存在。
荒无人烟,偶尔还能够看到自燃的“鬼火”这样的自然现象。
要不是下了出租,一眼就看到盛怀暖晃动着双腿,坐在也不知道是谁家的坟包上面,垂眸认真的玩着手机游戏的话,慕酒甜转身就想要走。
秀眉蹙的紧紧的:“赶紧下来,虽然这里都不知道是谁家埋得,但该注意点的时候还是要注意点。”
盛怀暖没有第一时间回应,等到手机里传出“Pentakill”的游戏声,她才笑颜如花的从上头跳下来:“小酒甜,这么在意做什么,要是坐一下就得罪的话,我十几年前就得罪干净了,我可是把祁睿锋从这个坟地里徒手挖出来的,那个时候还挖着了白骨,吓得我直接扔到了一边。”
说着,她还朝慕酒甜的方向走过来。
也不知道中途是踩到了什么,低沉而昏迷的呓语在安静的空间中显得格外的明显。
盛怀暖没有移脚,漫不经心的直接笑起来:“哦,抱歉,踩到你了是吗?没事,你继续昏迷,等我和小酒甜聊完了,就把你原封不动的扔回去。”
天色已经黑透了,四周没有灯,慕酒甜垂眸也只能够看清一个轮廓,却下意识:“祁睿锋?”
“对啊,十三年前我是将他从这里挖出来的,自然也要再还回去。”
淡淡的血腥味这才越过恶臭迎面扑了过来。
慕酒甜蹲下,拍了盛怀暖脚踝一把,让她挪开,上手轻柔的检查了下祁睿峰腿上的伤势,还好,贯穿伤,并没有伤到肌理和骨头。
从包里掏了张纸:“你不是说只打伤一条腿,算是还了你帮他挡枪加当年的救命之恩吗?”眼尾微挑:“怎么发展到这种地步?”
不问还好,一问,盛怀暖满肚子的火。
恨不得再在地上的男人身上踹一脚:“可能是他觉得老子……”
“怀暖。”
“好吧,我不说脏话……”举手做投降状,盛怀暖哼唧了声:“他觉得我很好耍,所以揭穿我伪装记忆错乱的事情后,想要和我重修旧好,还给我说盛伊人暂时留着有用,让我容忍他坐享齐人之福,还真当老子是他养的狗?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
“要不是他当年连个好脸色都不给我,我会死乞白赖的想要看他臣服我的样子,也不会喜欢了他这么多年。”
慕酒甜发现盛桀炵还真是盛怀暖生的。
母子两个人,前者张口闭口的小爷,后者则只是在称呼上升了一级而已。
失笑,有些头疼:“算了算了,你赶紧把人扔进去吧,也算是你们之间的纠缠从哪儿开始,便从哪儿结束了。我看着祁睿锋伤的也不是很重,在这挨一晚上等到明天早晨被发现应该不是问题。”
“不啊,我通知盛伊人了。”
懒得用手,直接将人踹进她早就叫人挖好的坑里,再拿过一边的铲子,一撬一撬的土往坑里埋着,就和十三年前一模一样,只剩下一颗头慌忙间在外面露着,口鼻中还隐约有着泥土。
就像是杀人埋尸,中途却被什么给打断了。
天色黑,盛怀暖丝毫没发现那双已经微微睁开的黑眸,一铲子泥土顺着他的短发泼上去,她侧脸讥笑:“祁睿锋不是觉得当年救他的人是盛伊人吗?那我就把这个救命之恩给盛伊人坐实了,等到他们结婚的时候说不定还要给我包个媒人红包呢。”
已经埋到了脖子,慕酒甜看不过去,上前拉了她一把。
嗓音在夜色中噙着凉:“怀暖,做人留一线,你也不想祁睿锋明天找上门来吧。”
“那就让他找啊,反正他已经全城通缉了我哥,再通缉一个我,正好让我和我哥一起逃亡。”
这么说着,但盛怀暖还是一把将铲子掷到了泥土中,就顺着祁睿锋的耳尖。
拍了拍手:“大功告成,我们走吧。”
“好。”
将地上的手帕纸捡起来,随手擦拭了下盛怀暖捏过的铲柄,又将地上的脚印抹干净。
一系列动作下来,慕酒甜做的妥善而快速,几乎不留下任何能够指控的证据。
然后挽着盛怀暖的手臂,温软的嗓音中卷着少许的笑:“你怎么来的,这个地方打不到车的。”
“开车啊。”
理所当然的声音渐行渐远,却隐约还能够听到冷静的嗓音答复:“那我今晚去你家住,到时候把车子再清理一遍,脚踏换掉,座位上的皮屑和痕迹还有轮胎上的泥土全部清理干净。”
盛怀暖低笑她大题小做,却被她点了点肩头:“既然都撕破了脸,还是提防点好,谁知道他清醒过来是人是鬼,在这种地方呆一晚上,保不齐会心理变太的……”
两个女孩子交织在一起的笑声,带着娇软到恰到好处的水媚。
也有着说不出的熟悉。
只是那时候的声音比现在更加的稚嫩,也更加的鲜衣怒马:“小酒甜,你来,我发现了个好玩的。”
祁睿锋只记得他浑身冷的要死,右腿被打了两枪,左胳膊骨折,又被厚厚的泥土掩埋。
绑架、撕票,满口鼻混杂着血腥味的泥土,却被人毫不留情戳了戳唯一裸露在外面的脑袋。
那迎面而来的张扬笑声:“你说他是不是个死的,被埋在这,鬼童?”
“你别瞎说,这世界上没有鬼的。”那矜持冷静的嗓音,用她软绵又温柔的小手扒拉了扒拉他的眼睛:“还有呼吸,是活着的……”
停顿了下:“……睿锋哥?”
剩下的,祁睿锋不记得那道张扬的声音有多慌张,又是如何靠着一双小手,在没有任何辅助工具的情况将他从厚厚的泥土中挖出来的。
只记得她拖着哭腔:“小酒甜,你不帮帮我吗?”
“如果我帮了你,救命恩人就变成了我们俩,你喜欢他,让他以身相许的报答你的救命之恩不好吗?”
挖土的手停顿了下,脆生生的应:“好啊。”
接下来的速度比之前更快了点,可她似乎没有做过这么粗苯的伙计,娇贵的一边抹眼泪一边挖,那黏唧唧的小手时不时在他脸上蹭一把。
“睿锋……”
麻醉剂加失血过多,他似乎听到梦中的那道声音,颤颤巍巍的睁开眼,一道娇小的身影和十几年前几乎一模一样,却直接扑过来,不断的摇晃着他:“睿锋,你没事吧,你怎么被埋在土中,我……我该怎么办?”
眼前的一切像是泡沫一般直接碎裂。
盛伊人梨花带雨的半蹲在他身边,染着粉色丹寇的手指不去触摸他脸部以下的位置,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样:“我是不是要报警啊,我要怎么做,睿锋……”
不对,终究不对……
截然相反的发展……
他终究是错过了。
盛怀暖被顾少卿找上门的时候,两个人才共枕而眠的刚刚睡下。
“顾先生,小姐已经睡下了,你不能随便乱闯,顾先生……”
反锁的门板直接被人两脚踹开,巨大的声响,慕酒甜一睁眸就对上一双端着极端可怖怒意的眸子,几乎是下一秒便攥住她的手腕:“酒甜。”
“找我,还是找怀暖。”慕酒甜没有紧张,将盛怀暖护在身后,又侧眸看了眼不远处手足无措的帮佣,扬声:“你先下楼吧,我们这里没事。”
“好的,慕小姐。”
帮佣应了声,转身离开时似乎想要将门板扶起来,却不知道该如何下手。
目送着帮佣的身影离开,素白手指抚了抚发梢,她仰脸笑的平静:“你这么晚过来,如果是找我,我可以和你谈谈,如果是找怀暖,先把门钱赔了,我再让开。”
还没等顾少卿说话,盛怀暖便趴到慕酒甜的肩头,小手卷着她的发丝玩,吃吃的笑:“应该是找我的吧,毕竟我把他女人睡了不是吗?”
两个女孩子,穿着同款的睡衣,躺在同一张床上。
顾少卿眸底的阴冷更深了点,音调几乎没有起伏:“酒甜,你过来,我来找的是盛怀暖。”
其实在场的所有人都清楚这么大半夜的到底所为何事。
祁睿锋。
东郊坟地。
“如果我不呢?”
她微笑:“你准备把我怎么样。”
“不会把你怎么样,但盛怀暖我就不能保证了。”顾少卿睨着她,神色不变:“睿锋已经进手术室了,枪伤加感染,我来找她还会看在你的面子上礼遇三分,如果换做是睿锋手下的人,我就不能保证什么了。睿锋如今生死不明,怕也管不了这么多。”
空气中瞬间弥漫开一股针锋相对的气息。
慕酒甜看着面前七个小时不见,却眉目阴鸷到仿佛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撒旦模样的男人,学着盛怀暖的模样,吃吃的笑,轻快而妩媚:“那就比比是祁睿锋手下的人来得快,还是我请的救兵来得快。”
“祁睿锋手下的人,祁睿锋是暂时管不了,那祁老呢,管的了吗?”
祁老从小便向着盛怀暖,五年前没有及时出手保住家破人亡的她,是祁老到死都无法原谅自己的过失。
再加上这次祁睿锋是自食其果,而且盛怀暖下手有轻重,所以结果可想而知。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koudaixs.com。口袋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m.koudaix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