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脚踏在地上,慕酒甜有着一瞬间的腿软,却努力维持着镇定,蹲下,将盛桀炵搂在怀中。
小手安抚的拍了拍他的后背:“乖,甜姨没事,甜姨不知道是空包弹才会被吓到的,现在知道了,桀炵以后也不会再吓到甜姨了,对不对?”
“对。”抽抽搭搭,盛桀炵用手背抹着眼泪:“对不起,以后我不会了……”
慕酒甜也帮他擦了擦,绽开笑脸:“好,我相信你,桀炵现在是小男子汉了,甜姨还等着桀炵以后长大保护我呢。”
“恩,我是小男子汉,我不哭。”
虽然这么说,但他依旧哭到打嗝,慕酒甜失笑的使唤顾少卿去端来温水,一点点喂给盛桀炵喝。
顾少卿笔挺的双腿就站在旁边,一身黑衣长裤,从他的角度看过去,那张白嫩美丽的脸上勾勒着浅薄的微笑,在明亮灯光的照射下,无声无息酝酿出的都是柔软和母爱。
再看看她怀中那张祁睿和盛怀暖的结合体,肉嘟嘟的小脸颊,顾少卿闷声低笑出声。
引得慕酒甜抬头看了他一眼:“怎么了?”
“没事,我来喂他吧。”
他只是觉得如果有了孩子,慕酒甜一定是个好母亲。
说着,顾少卿伸手想要去抱盛桀炵,却被他直接躲了下,小胖手抓住慕酒甜的衣角不肯松,拖着还残存的哭腔:“小爷不要,那个癞……”对上慕酒甜的眸子,他临时转变:“顾叔叔刚刚非要逼着小爷承认姓祁的,太后已经说过了,我爸早死了,我才不要姓祁的当我后爸。”
“甜姨,你和太后说说好不好,我想让唐叔当我的后爸。”抬手环上慕酒甜的脖颈:“姓祁的上回还在射击场骗我,戴着面具不透露身份,还骗了我一枚我贴身保存了很长时间的子弹。”
“你喜欢唐孟?”
“恩,小爷虽然现在还打不过他,可他喜欢太后。”点了点头,盛桀炵看起来有些勉强:“因为他喜欢太后,所以他会对我好,不过……他有时候一点都不像是他。”
小孩子的直觉是超乎大人的敏锐。
慕酒甜立刻抓住他话中的异样:“什么叫一点都不像他?”
“就是有时候会没有……”
太过复杂的描绘,盛桀炵一时间也说不出来,有点懵懂,挠了乃忱Фタ蓁铡脑袋,张张口还在组织话语,就被顾少卿在一旁插了话,蹙眉:“无论你喜欢不喜欢他,睿峰都是你的亲生父亲。”
“小爷说了不是。”
“血缘关系是你抹杀不了的,如果没有他,也不会有你现在的存在。”
“癞蛤蟆,你怎么这么讨厌……”
两边的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慕酒甜反应了下,似乎他们在自己来之前就在争论这个问题,可对于亲生父亲的问题……
脑中一闪而过全是巴特莱的身影。
她慢慢将盛桀炵护在身后,仰脸,嗓音是惯有的温凉:“顾先生,你觉得有所谓的血缘关系,就一定要承认他的存在吗?就算是他从始至终都没有履行过做父亲的责任,在你的成长道路上每一件事情都是缺席的状态?”
“酒甜……”
顾少卿从小的生活状态便是一帆风顺,又怎么能够体会其中的感情,揉了揉眉头:“盛桀炵的存在,盛怀暖也从来没有告诉过睿峰,这件事不能够怪睿峰。”
“那应该怪谁,怀暖吗?”似乎是不想要盛桀炵听到他们的争吵,她抬手堵住他的耳朵:“怪怀暖当年喜欢祁睿峰,怪她和祁睿峰上床,更怪她怀了孕就该去打掉,而不是拼尽全力生下来。”
仰脸看着他,细密的睫毛微颤:“你敢对我说一句是吗?”
顾少卿就站在他们的身侧,一身考究的休闲装,单手插在口袋中,似乎有些情绪外泄,居高临下的睨着慕酒甜,而她则抿唇勾着浅笑,却在眼角眉梢都透露着无声无息的讥讽。
他调整了下呼吸:“睿峰在知道盛桀炵的存在后,也很想要尽力弥补,你不能……”
“五千万,加他三年不出现在盛桀炵的面前。”
轻飘飘的话打断了他想要继续出口的声音,那嗓音温凉的沁人心脾:“这是当初祁睿峰想要用钱来买我手中壬丰公司股份时说过的话,这就是他尽力弥补的结果,用桀炵来做交易的代价?如果是这样的话,还不如从始至终这个人都没有出现过。”
彻底的头疼,他不想要因为这件事吵架。
“好,这件事我暂时不会再提。”
“你本来就不该提。”
在人生道路上的缺席,不管是祁睿峰还是巴特莱,都不配再得到“父亲”这个称呼。
至少是她,永远都不会选择谅解。
盛桀炵似乎察觉到慕酒甜和顾少卿之间的吵架,一路上都乖巧的不出声,就算是后来顾少卿哄他睡觉,他也没有再反抗。
可等到顾少卿回卧室的时候,灯已经被关上了,漆黑一片的环境中只有窗外投射进来的月光,柔和到能够看到床上鼓起来的一个包。
他知道她没有睡着,在床边坐了会儿,看着女人暴露在空气中的皓腕,主动的开腔:“今天的事情,你很生气?”
“没有,只是替桀炵感到不值。”
毕竟这件事并没有牵扯到她的身上。
闻言,男人皱了皱眉,似乎是觉得这样的对话不太妥,主动的将床头灯拧开,又将慕酒甜从松软的被子中挖了出来。
“你做什么?”接触到还有凉意的空气,慕酒甜不满,拧着秀眉,咬唇:“我很累,现在想要休息,明天还要处理收购慕氏集团残余的事情。”
所以,她没有功夫和他在这里打嘴仗。
“酒甜。”他压着嗓音低低的唤着她的名字,对上那双黑白分明的眸:“盛桀炵现在还小,与其让他找个所谓的后爸,还不如接受睿峰,至少亲生孩子,他总会比任何人更放在心上。”
“你想要替祁睿峰通过我的渠道博得盛桀炵的好感?”
慕酒甜一眼就看穿了他的心思,仰着脸笑了笑,歪头:“这是你的主意还是祁睿峰的主意,让我猜猜,怀暖不知道祁睿峰会和他出同一趟任务,甚至成为这次任务的最高指挥官,但是祁睿峰却知道,所以他也故意安排了唐孟出任务,为的就是让盛桀炵无处可去的被我接过来,我说的对吗?”
一张在灯光下白嫩的脸,五官精致却漂浮着浅薄的冷笑。
从小一起长大的,慕酒甜猜的一点错都没有。
望着顾少卿没有说话的样子,慕酒甜失笑:“是祁睿峰丧失了生育能力,还是说他以后跟盛伊人结婚不会再要孩子,这么上赶着想要桀炵承认他。”
“酒甜。”顾少卿盯着她那张从始至终都萦绕着笑意,却没有丝毫温度的小脸,抬手抚了抚:“我知道你不喜欢睿峰,但最起码也没有必要护着盛怀暖而难为他,他包容你,无论任何时候,你应该能够感觉到的。”
他包容她?
一瞬间,暴露在空气中的肩头和手臂有着微微的僵硬,手指不由自主的蜷缩起来。
按捺了心底翻滚上来的情绪良久,她才抿唇轻笑:“我不想说他这是欠我的,更不想和他再提什么过往,你觉得当年他是在为我安排了最好的去处,但对于我来说,那就是深渊。”
也许六年前,慕酒甜留在西城区会风波不断,甚至在祁睿峰护不到的地方遭受多次攻击。
但他借慕家的手将她送出国,就是真的风平浪静吗?
慕酒甜不知道自己当初身无分文在陌生的街头是怎么熬过来的,更不想说郭碧霜曾经多少次伸手妄想置她于死地,车祸、毒品、强迫、煤气泄漏……
一次又一次,她熬得几乎想要从塞纳河跳下去,却在一次又一次选择坚持过后加深了对祁睿峰的恨。
红唇勾起,酝酿出嘲弄的冷笑:“就算祁睿峰是桀炵的亲生父亲又能够怎么样,慕晓东在入狱前也一样以为他是我的亲生父亲,还不是对我的处境置之不理,甚至利用和落井下石?”
还有巴特莱,当年用可笑的父债女偿的借口,对她母亲来发泄他所谓的怨恨,却在发现错误后才幡然悔悟,期望能够在她身上来偿还。
父债女偿,母债女谅。
不管是哪个字眼都只会让她觉得愚蠢。
闭了闭眼,她呼吸有着一瞬间的停滞:“顾少卿,你要明白,不是所有的家庭都像是你一样美满。所以请不要替别人做选择和决定,你可以看怀暖当年的举动是不知廉耻的倒追,但也麻烦尊重她现在不愿承认的意愿。”
现在的情况,是彻底无法继续交流了。
顾少卿静静的盯着她如玉的脸孔几眼,将她挖出来的长指又扶着她躺了回去,语气淡淡的:“好,我不会再提这些事情,抱歉让你生气。”
“没关系,时间不早了,洗洗睡吧。”
“好。”
说话间,她早就侧着身子窝进柔软的枕头中,闭着眼准备入睡的模样在灯光的照射下恬静却也沁凉,再配上她刚刚说过的话,任由谁都能够察觉到她的坏心情。
站在床边,顾少卿居高临下的看了长时间,她没有动,他也没有动,薄唇微抿。
最后,他才在她均匀的呼吸中转身洗澡睡觉。
第二天她醒来的时候,果然没有看到顾少卿的身影,洗漱下楼,倒是看见盛桀炵晃荡着两条小胖腿坐在这两天刚买回来的儿童椅中,仰头看她,还晃着小手和她打招呼:“甜姨,早。”
“早安。”
俯身亲了亲他的小脸,端起于婶送来的粥品,她舀了一勺送进口中:“甜姨今天要出门处理事情,你是想要去不夜地狱呆着,还是去射击场?等甜姨做完手头的事情就去接你。”
原本盛桀炵还是要去上学的,但盛怀暖和唐孟双双不在西城区,他们便给盛桀炵请了假,反正那些课程他早就会。
“甜姨。”盛桀炵答非所问:“你和顾叔叔吵架了吗?”
“为什么这么问?”
“于婶说顾叔叔今天早晨出门时候的脸色不好看。”
被点到名的于婶连忙应了声,从厨房冒头试探的看着慕酒甜的脸色:“太太,先生似乎不太高兴。”
他们都是还有一个星期便要结婚的人了,不知道还在闹什么脾气。
“甜姨,你们吵架是因为我吗?”
“当然不是。”若无其事的逗弄了下盛桀炵的小脸,慕酒甜微笑,忽略心尖上一闪而过的细密异样:“小桀炵不要多想,到时候我去哄哄他就好了。”
像是个小孩子需要被人哄得,恐怕贵公子里也只有顾少卿一个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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