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咎由自取?”
慕酒甜觉得自己已经将嗓音尽量维持在平静的状态,却还是不知道是哪个字眼刺激到了张本哲,他突然大掌颤抖,控制不在一个正常的范围中,用力的嘶吼着:“梦榕那么清高单纯,如果不是你们一步步逼着她到这样的份上的话,她怎么可能去做那些害人的事情,说到底还是你们的错。”
这样的言论,是慕酒甜第一次听见,忍不住有些失笑。
她不知道柳梦榕在张本哲面前到底表现出一副如何清高的模样,不过一定单纯至极。
“所以呢,是不是觉得将你逼到现在这种地步的人,也是我?”
张本哲瞬间愣了下。
慕酒甜看着他,脸色平静的厉害,任由匕首的刀锋就这么直指着她,嗓音无波无澜:“如果说是我逼她的,那也是我六年前逼着她设计一场车祸换得顾少卿的愧意和承诺?还是说是我逼得她将盛怀暖害死的?”
“张本哲,你已经为了她做错过一次了,进去过一次了。”看着那张原本疯狂狰狞的脸渐渐平静下来,她的嗓音温凉:“现在还想要再重复上演一次悲剧吗?”
大掌再一次开始颤抖,却不同于上一次的狰狞,这次变得纠结和忐忑,抬起的高度也慢慢的放低。
慕酒甜看着他的表情:“而且再说了,如果我真的想让柳梦榕死的话,随便将她绑架到一个偏僻的地方,到时候要死要活还不是我一句话的事情,怎么可能任由着她当众将枪塞到我手中然后……”
“把刀放下,你已经被包围了。”
原本已经松动的脸色被突如其来的声音惊得瞬间神经紧绷,看着围上来十来个穿着蓝色制服的保安,心中的那根弦彻底的绷断了。
“放下刀。”
“别过来,再过来我就杀了她……我说别过来……”
“张本哲,你冷静点。”
“别过来,没有听见吗?别……”
“张本哲……”
滚烫的温度和直接崩溃的情绪,眸底变得漆黑一片后,呼吸直接一窒,张本哲什么感觉都没有,只觉得自己脑子一片空白,等到他反应过来时,已经举着刀朝着慕酒甜刺了过去。
刀子入肉的声音还有着微微的闷哼。
捅到最深处又拔出来,从白变成红的刀身,最为真实的血肉,顺着那深灰色的西装布料向上看,黑色衬衫反衬出男人脸色的寡白和翻滚的肃杀。
直到被保安和保镖涌上来按到在地,手臂被反剪到身后,张本哲都不肯相信。
素日里向来只有被人仰视高攀的顾少卿竟然会为了一个女人拼命到以身挡刀的地步。
恍惚间,仿佛又回到当初自己死死踩着油门,亲眼看着顾少卿扑上来救即将卷到自己车轱辘底下的女人,那双暗色的眸底翻滚,腹部淌血,毫不收敛的朝着自己投射过来浓重杀意。
“顾少卿……”
时隔没有一个星期,再次出现在急救室的门口,熟悉的消毒水味道依旧萦绕着冷清,却有着截然不同的心情。
素白掌心还残留着去抱顾少卿而沾染到的血迹:“杰西,我真的没有注意到他来救我,我真的没有想要拖累他或者是害他的意思。”脑海中不断重复着顾少卿用沾血的大掌来抚摸自己脸颊的动作,慕酒甜慌了神,胡乱到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说什么:“我不想他死的,我真的不想……”
几天前,柳梦榕就是在这里,被医生摘掉口罩后宣布抢救无效的。
一样伤到了腹部,一样出血量非常大,一样……
头顶上的灯光明明亮到刺眼,可慕酒甜还是有种世界末日的错觉,那是一种从身体最深处出现的惶恐感。
“是,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没人怪你。”韦恩·杰西用力的按住慕酒甜的肩头,迫使四目相对:“酒甜,你看着我,冷静点,跟着顾少卿的只有他的秘书,我对他也不了解,所以只有你能够主持大局,来通知顾少卿父母,再帮他找你认为医术最好的医生,如果你还需要什么,可以直接给我说,我去给你安排。”
“对,我还需要主持大局,对……”
这些哪儿需要慕酒甜来忙,只不过是韦恩·杰西害怕她会胡思乱想,而帮她找点活来做而已。
看着那张苍白而失去所措的小脸,将她搂在怀中,大掌细细的在她后背上拍打安抚着,韦恩·杰西侧眸:“外面都是记者,你去打发掉并封口,应该能够做到吧。”
他的身侧就只有闻秘书。
闻秘书怔了下,就算是心中不悦,可这样的场合,他也知道轻重,立刻应:“好的,交给我。”
顾氏的股票本就处在一个历史新低的境界,如果再被爆出顾氏掌权人重伤被送急救室的新闻,恐怕接下来的股价会被再次刷新最低记录。
到时候就算是顾少卿被救回来,恐怕也很难在病床上在继续扭转乾坤。
闻秘书去安抚外面的记者,韦恩·杰西则叫了亚尔曼过来后,也去应付闻讯而来的刘警官他们。
只剩下慕酒甜一个人孤零零的蹲在急救室的门口。
已经是冬天,墙壁冰凉的触感几乎顺着骨髓传遍整个身体,每根骨头都在不断的附和叫嚣着,头脑彻底的一片空白。
她也不知道等待了多久,就算是一件西装外套从天而降搭在她的肩头,她也没有抬头。
“小酒甜,我们先起来,去那边坐着等好吗?”
修长的身躯也跟着蹲下,骨节分明的大掌温暖,直接包裹住她冰凉而颤抖的指尖。
她这才抬脸,映入眼帘的便是亚尔曼那张收敛了所有气势和玩世不恭的脸,眉眼温柔的睨着她,嗓音征求。
慕酒甜感觉自己无法动,刚准备摇头,就已经被亚尔曼半抱起来,抬脚朝着他口中的椅子方向移动,甚至还被半强迫性的穿上那件西装外套。
“别担心,我已经安排了最好的医生给他进行手术,只是一刀,没有大碍的。”
她摇头,思维停滞,刚准备开口,手术室的门从里面被打开了。
原本已经僵硬了的手脚挣脱亚尔曼第一时间冲了上去:“医生,顾少卿怎么样了?”
西城区的绯闻来来回回闹得沸沸扬扬,医生怎么可能不认识慕酒甜到底是谁。
“您不要着急,刀子并没有刺中重要内脏,手术也非常成功,顾总已经被推去VIP病房了,再过一个小时他就会醒的。”
“真的吗?”慕酒甜缓慢的吐出一口气,心中紧绷的神经松懈,下一秒便头脑一晕,眼前黑了下,踉踉跄跄的就要朝后倒去。
如果不是亚尔曼搀扶及时的话。
“小酒甜,你没事吧。”
“没事。”摇头,慕酒甜在亚尔曼的怀中慢慢站直,原本苍白如纸的脸多多少少出现了少许的血色,精致的眉目间透露出来的都是疲倦:“我想要去看看顾少卿行吗,亚尔曼,我想要去看他。”
穿着自己西装,属于自己的女孩子,口口声声都唤着另外一个男人的名字。
亚尔曼忍了再忍,磕了下眸子再睁开,嗓音压低的哄:“乖,你的精神很不好,我们回去先休息一下或者是让戚继帮你做个治疗,然后我们再来看顾少好吗?”
“不好。”
几乎可以称得上是尖锐的嗓音。
这次的事情对于慕酒甜来说宛若突如其来的泰山压低。
盛怀暖的死,柳梦榕的死,不管是恨与不恨,她都不需要再眼睁睁的看着一条人命在自己面前消失,更何况,他们早就离婚,本都没有任何关系了,顾少卿原本是完全可以不救她的。
可他……
攥紧亚尔曼的前襟,衬衫的布料很滑,素白指尖用力变得苍白:“亚尔曼,我不想回去,我想要见见他,他是被我拖累,他本来是……”
“小酒甜。”
最终忍无可忍的低唤,掐断她所有的话语,男人一张痞气的俊脸阴郁下来,修长挺拔的身形在灯光的照射下在她身上投下淡淡的阴影。
自己的女孩,一遍遍的在自己面前提及其他男人,就算是亚尔曼多多少少知晓顾少卿对于慕酒甜而言的意义,甚至之前的日子里总是一步步的退让,可终究也有忍不下去的一天。
大掌扣紧她的肩头,轮廓冷郁,情绪降到了冰点一下:“酒甜,我之前给你一个月的时间让你用来解决你和顾少卿之间的事情,甚至我还为此直接消失,但你呢?一拖再拖,之前的种种事情我都忍耐下来了,但现在……”
“你别忘了,你是我的女朋友。”薄唇勾起,星点的冷笑:“之前你和顾少卿是因为什么分手离婚的,我不想这样的悲剧重新发生在你和我的身上,明白吗?”
微怔,慕酒甜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看了眼男人在冬日里绝对单薄的衬衫,又看了看他脸上毫不掩饰的怒意。
不知为何,她很快便冷静了下来。
“抱歉。”慕酒甜低头,激动到颤抖的手指恢复静止不动:“是我不好,没有顾忌到你的情绪。你说的对,就算是他救我一命,对我而言,他现在也都是个陌生人了,我实在没有必要为了陌生人而伤了我们之间的感情。”
闻言,亚尔曼心头的怒意也很快就消散的干干净净,长指堵在了她的红唇上:“别说了,该说抱歉的人是我,是我没有管控好我的脾气,明明受惊受威胁的人是你,我不仅没有给你安抚,反而还冲你抱怨。”
“如果你实在不放心顾少卿的话,那我们就去看看。”他说着,长指撩了撩她脸颊边散落下来的发丝,可能是来的太过慌忙,短发凌乱,却多了抹不经意间的性感:“不过,你看完就要跟我回去好好休息,恩?”
“不用了。”
慕酒甜摇头,没有注意到她开口动作间亚尔曼突然深沉下去的眸底:“你说的对,我现在情绪不稳,的确需要回去睡一觉再过来,而且……”
突然的戛然而止,亚尔曼眸底就倒映着慕酒甜的模样,就算是脸色苍白也漂亮的不可一言。
看着她慢慢凑近了一步,冲他一笑的垫脚将红唇凑过来,吻在了他的唇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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