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国俊稳坐大营，派出小股部队，四路出击，将四散奔逃的叛军，重新收拢道一起之事。此时的李国俊，就宛如一个食客，极具耐心的将餐桌上的美食，一点一滴吃到嘴里，不弄撒一滴汤水。

        同时，派出的两路大军，犹如两把臂膀一般，慢慢挤压着马祥麟的活动空间，让他犹如溺水之人，一步步陷入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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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李国俊琢磨如何一口将马祥麟吞下之时，在马祥麟的大营内，马祥麟的至暗时刻，也终于到来了。

        中军大帐前，防守的亲兵惊讶的看着众多面色不善的土司，向着大营方向。虽然不知道这些人的目的为何，但本能的拦在他们面前，质问：“没有大人的命令，你们怎敢擅闯大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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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谁知那些土司却根本理都不理，径直向亲兵走来。还没等亲兵做出什么动作，跟随那些土司一同前来的士兵，快步向前，以绝对压倒性的优势，将那些亲兵团团包围。亲兵们不敢再有动作，随后土司们越过他们，径直朝着中军大帐走去。

        帐中的马祥麟听到动静，从大帐内走了出来。此时的马祥麟身披重甲，头戴兜鍪，右手紧紧按住腰间的佩刀，紧张的看着越来越近的土司，呵道：“列为，来此有何事？”一边说着，一边用眼睛的余光，看到自己的亲兵都已经被对方控制。

        马祥麟的童孔微缩，却没有什么动作，而是故作镇定，看着面前的土司。

        “什么事？”乌撒土司安其爵冷笑，“昔日你家也曾与我家世交，故而你召集我等为你助拳，为母报仇，我等虽有万难，却毅然出兵，随你攻到这四川腹地。谁知你竟然如此丧尽天良，算计我等，欲用我等姓命，去为你家充作进身之资，你说你该杀不该杀？”

        马祥麟不解，道：“安世兄，你是不是有所误会？我马祥麟虽顽劣不堪，却也知道杀母之仇，不共戴天，怎么会做出向那裴小二摇尾乞怜之态？”

        安其爵却再也不听。事实上，安其爵怎会不知道马祥麟不会真如他们所言，那他们当做自己的垫脚石。只是现在事态已经发展到这一步了，李国俊的大军已经从北、东、西三边将他们团团包围，只留南面一个缺口。

        兵法有云，围三必缺，谁知道南面有没有李国俊的伏兵？再者说，现在军中粮草已经断绝，更加狠辣的是，李国俊在资阳进行了坚壁清野之策。乡野之间，再也找不到能够给大军补给的乡镇村庄等。

        倘若带着大军逃亡，不出意外的话，大军即便不死也必然会元气大伤。再加上，李国俊在背后追击，说不定他们这些人都要落入李国俊的手中。既然逃不掉，那他们这些人自然需要考虑主动投降李国俊，说不定李国俊念在他们往日无仇，近日无怨，而放他们一马。

        反正自古以来，汉人从来没有真正深入统治过川南的崇山峻岭。到时候，还不是要靠他们这些土司？只要他们主动上表，称臣纳贡，说不定裴家军会主动放他们平安回到各自领地，平安度过这一劫。

        而这样一来，作为此次的罪大恶极之辈，马祥麟自然就是送给李国俊最好的礼物。只要将李国俊送给裴家军，自然就不愁离不开现在这个鬼地方。

        “多说无益，拿命来吧。”说着，安其爵便要下令，拿下马祥麟。

        “且慢。”马祥麟一把将手中佩刀仍在地上，对安其爵等人道：“事已至此，此番大败，都是我马祥麟一人所为，我马祥麟愿意一人做事一人当。只是，再拿下我之前，我却还有最后一句话想要跟安世兄说，不知安世兄可愿意听我最终一言？”

        “这....”其实安其爵是不愿意听马祥麟说话，唯恐他说出什么不利于自己的话来，那么自己这一番作为便要全都付诸东流了。

        不过，其弟安其禄却道：“大哥，有道是鸟之将死，其鸣也悲，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们不妨听听他到底想要说些什么，再杀不迟。”同时，身边其他土司，也都纷纷议论，愿意听听马祥麟到底想要说什么。

        安其爵无奈，只能道：“那好吧，我就给你一个机会，也算为我们两家世代交情，做一个了断。”

        马祥麟凄然一笑，道：“多谢安世兄。”随后，马祥麟理了理衣冠，冲着石柱方向，恭恭敬敬的磕了四个头，起身，缓缓道：“诸位兄弟，诸位叔伯。多谢你们能够随我北上，助我报杀母之仇。虽然事有未成，但这份恩情，我马祥麟，我马家没齿难忘，请受我一拜。”

        说着，马祥麟对着众多土司，神情恭敬，拜了下去。马祥麟的举动，引得众多土司议论纷纷。虽然他们有意用马祥麟，来换取他们的一条生路，但是马祥麟能这样说，却依旧让他们的内心有些过意不去。

        “诸位想用我的姓命，去讨好裴小二，让他能够放诸位一把，我可以理解。”马祥麟继续澹澹说着，“只是诸位不要忘了。自从我母亲战死，我欲诸位联络，到我等聚义，李国俊率军两千，攻我石柱，以至于全军覆没。

        这才让我们变得狂妄，变得看不上李国俊，认为裴家军只不过是一时侥幸，只要我等出兵，必能将其斩于马下，占据四川？”

        土司们有些躁动、乌蒙土司不解，问道：“你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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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祥麟瞥了他一眼，并没有回答，反而继续道，“等到我军进攻巴县，李国俊不战而逃，给我们留下了大批粮草，盔甲兵器。也就是有了这些，咱们才敢继续北上，攻入四川，是也不是？”

        土司们议论之声变大，他们不得不承认，事实确实如此。唯有安其爵皱眉道：“马祥麟，你到底想要说什么？尽可道来，不必拐弯抹角，不知所谓。1”

        “是。”火候差不多了，马祥麟终于抛出了自己苦心孤诣才悟出来的道理，“诸位难道不觉得一切都过于巧合了么？”

        “你是说，这一切都是那裴小二精心安排所谓？”终于，土司之中有一人说出马祥麟一直诱导的话。听到此言，土司们瞬间沸腾起来。他们睁大眼睛，不可置信的望着马祥麟。却见马祥麟缓缓道。

        “正是，直到如今，我才想明白，咱们为何会走到这一步。这一切，全都被裴小二玩弄于股掌之见。”

        一声声吸气之声传来，土司们这才意识到，原来自己早就中了别人的算计。可笑，当时的他们还以为，此番却是要去占便宜，没想到自己才是别人的口中之食。

        “诸位想想，那裴小二花费如此多心机，耗用如此多粮草，死了这么多百姓，岂是你们说投降，就能放过你们的？”

        这一下，众多土司们终于慌了。推己及人，他们昧心自问，自己花了这么大的精力，才圈起来的肥鱼，除非自己死了，否则无论如何也不会让对方逃了。只是，如此一来，他们真就无路可走了么？

        哀莫大于心死。绝境之中，还能保持积极心态，直面绝望的人万不存一，更何况他们这群自小锦衣玉食，不曾受过苦楚的土司们。

        “不过大家也不用过于慌乱，以至于乱了阵脚。”打击过后，马祥麟知道该给他们必要的希望，“虽然我军逃兵数千，但是这些人都是裹挟的汉人，而咱们自家人可没一个逃走。只要咱们万众一心，即便裴小二亲来，也不得不仔细考虑考虑强行拿下我军的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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