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钧从新任总督和巡抚的接风酒宴上回来,带着些酒意踏入后院,李惠上前迎接。∷∷,她绕到刘钧的身后,为他脱下外面的披风。
“妾身为夫君准备了醒酒汤。”
“谢谢!”
刘钧应道,走进外间的花厅,李惠立即端来还热着的醒酒茶汤,放到刘钧的面前,还用手试了试温度。
“朝廷派了总督和巡抚过来,以后是不是对夫君有所掣肘?”
“没多大影响,这些事情你不必多操心。”
刘钧坐下接过醒酒茶汤,轻抿了一口,醒酒汤带着点酸味还有些苦。他皱了皱眉,还是摒着气一口喝完了。今天的接风酒席上,刘钧还是喝了不少酒,不管怎么说,傅宗龙和范志完都是督抚,是文臣,哪怕实际上的兵权不可能交给他们,但表面上的面子还是得给的。
范志完在酒席上已经向刘钧暗中表态,提起了周延儒,也提出了以后会支持刘钧。但他剩下的那半句话没说,刘钧也明白这支持不是无条件的。范志完是周延儒的门生,周延儒把他超升为辽东巡抚派来辽东,既然喊着支持刘钧的名号来的,换个意义就是希望刘钧能支持周延儒了。
倒是傅宗龙,这位也算是大明文臣之中比较知兵的大臣,当年平云贵奢安之乱,再将当年入川的李自成赶出四川,在平土司之乱和剿灭中原流匪的作战中,是有不少可圈可点表现的。
傅宗龙是两榜进士出身,做过知县,后来入京当的是户部主事,再做御史。本来与领兵是不搭界的,可偏偏他胆气过人。天启元年,辽阳失守,傅宗龙主动请缨前去,很快招募了五千兵马。西南土司做乱,傅宗龙又自请前往率兵剿乱。
他不光有胆有识,而且既能剿乱也能抚乱。带兵理政都是把好手。
朝廷这个时候让他离开兵部尚书任上,固然有他与眼下辽东战略方向有不同意见,也因为他确实是个很有本事之人。随便派个文臣来辽东,根本起不到监督的作用,而傅宗龙以兵部尚书衔出任辽东总督,身份尊贵,且又是有带兵才能的,皇帝希望起用这位总督,既能加强朝廷对楚军这支强大战力的控制权。也希望不会出现影响削弱楚军战力的事情,更不希望辽东总督和提督之间不和。
与傅宗龙才相处半天,刘钧已经意识到傅宗龙不是一般的官员,这是一个和梅李二人一样,心有抱负有理想的官员,傅宗龙来辽东,是想要做一番事业的。从他一到旅顺,就宣布要楚军立即发起进攻就看的出来。
“我马上又要出兵了。你是愿意继续留在旅顺,还是去湖北?”
正在热水盆里揉毛巾的李惠。停下手来,“又要出兵打仗吗?需要你亲自带兵吗?从朝鲜到镇江,从镇江到旅顺,自我们在汉城完婚之后,妾身都没机会与夫君好好相处....妾身愿意留在旅顺。”李惠的话语里透着些担忧,也有些不舍。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等过了这阵子,我好好陪陪你。”刘钧对于这位朝鲜公主妻子愿意留在旅顺没什么意见。这是桩政治婚姻,不过成亲后,刘钧发现两人倒没太多的隔阂。朝鲜是个已经汉化的国家,尤其是上层。他们精通汉话,熟悉汉字,了解华夏礼仪文化,李惠最喜欢唐诗宋词,尤其是喜欢晚唐时代的花间派诗人们。
她甚至还会做诗填词,此外琴棋书画,样样皆通。特别难得的是,这位朝鲜国王嫡女,面对刘钧时十分的温柔,平日里不说举案齐眉,可那种夫就是天的观念确实是牢固的。
傅宗龙要求辽东三镇立即发起一轮新的攻势,以掩护辽西军的进攻。若没有傅宗龙和范志完的到来,也许刘钧对皇帝的这个要求多半会提出反对意见,甚至随便搞点拉练什么的就对付过去。
可现在皇帝刚削了他一镇兵权,又新派了督抚总监们,这个时候皇帝和朝廷上下肯定都在盯着他的反应。若是他随意糊弄不肯真正出力,只怕这行为就要被另外解读了。
刘钧现在还不想引起什么误会。
这一次无论如何他都要出兵,还得搞的声势隆重。
辽西,松山。
吴三桂现在是意气风发,得意洋洋。还不到三十岁,他就已经当上了提督,钦差提督关外关宁锦三镇军务,武将之中,当今也仅有刘钧和郑芝龙两个前例是武将提督,现在他吴三桂是第三个了。
他还升任上右都督,连大凌河之败后一直坐监的父亲也因他的功劳释放出狱,还恢复了官身。
“不愧我当初咬牙用一万匹战马从刘钧手上换得的骑铳,一匹战马换一把骑铳,这代价昂贵,但收益却也极高。”吴三桂把玩着手上的骑铳,满意的叹道。“我们的工匠能仿制这些骑铳和飞龙铳吗?”
“能仿。”吴三桂的弟弟吴三辅回答二哥,但是他皱着眉头。“二哥,我们的工匠看过从湖北带回来的火器,认真的折卸过,然后仿制,费了许多功夫,成是成了,可我觉得没必要。”
吴三桂一边擦拭着自己的骑铳,一面摇头叹道,“是质量问题还是什么问题?”
“我们工匠仿制的质量确实不如楚军的好,据工匠所说,一来楚军火铳用的铁好,他们明显有更好的生铁提纯办法,其二,他们的火铳制的很标准,百根千根,都是统一标准,这方面,一般的工匠根本做不到。此外,他们的火铳铳管远不是一般工匠仿的了的,膛壁更圆滑,而且还同样有个标准化的问题。”
吴三辅组织宁远的工匠进行楚军火铳的仿制,折腾了许久,发现了一大堆的问题。那就是他们能仿制出骑铳,也能仿制出飞龙铳,甚至还能仿出燧发铳,可仿出来的铳却远远落后于楚铳。
质量相差很远,尤其是部件无法标准化,铳管口径偏差很大,这使得如果自己打造火铳,那么就无法通配定装弹,子弹得另外再配。仿制火铳的射程和精确度以及寿命,都远不如楚铳。
“还有一个最麻烦的地方,我们的打造速度很慢,组织宁远所有的火器工匠,一月大概能打制五百支骑铳。”
吴三桂大摇其头,十分失望。
如果说制造成本高一些,他还能接受。火铳性能差一些,也勉强能接受,可一月只能打个五百杆,还都是些远不如楚铳的残次仿品,那还费那个功夫做什么?
吴三桂死了仿制的心,对三辅道,“停止仿制楚铳,那些工匠也都留着,留着他们帮着维修一些楚铳就好。”
吴三桂上次花了一万匹战马的高额代价,从刘钧那里弄到了一万把骑铳,装备给了自己的五千精骑。正是凭着装备的骑铳,以及步兵的飞龙铳和火炮,松山之战,吴三桂率两万宁远军大破三千余清骑,取得松山大捷。
马虽然是项很珍贵的物资,不过吴三桂还是能搞到马的。吴家祖上就一直是辽东的大商人,尤其以贩马为主。当年吴三桂父亲吴襄早年就是贩马,后来见努尔哈赤在辽东仇视汉人,吴襄愤而变卖家产,招募青壮对抗女真。其行为得百姓称赞,朝廷嘉奖,后来朝廷授吴襄武职,被辽东总兵李成梁招入麾下。
此后吴襄还中武进士,官职一路高升,最后做到宁远团练总兵官,再后来又与辽西将门祖氏联姻,吴三桂把自己的妹妹嫁给祖大寿做了填房,自己又娶了祖大寿的妹妹做填房,之后官升至锦州总兵。
吴家从吴襄开始,从商人转为将门。不过吴襄虽然后来官越当越大,但在辽西将门中,他与祖家联姻后,一直还是负责着辽西的商业买卖,其中走私这块也都是吴襄在负责着,至于吴家当年的老本行贩马,吴家更是一直把持着。
弄个几万匹马,对别人来说,也许是难上登天的事情。可对吴三桂来说,这还真不是什么事情,多花点时间,几万匹马完全不成问题。
楚军的火铳真是好东西,尤其是这骑铳,宁远骑兵配了楚制骑铳,再加上红夷火炮,那真是无比犀利。可惜上次好不容易也只用一万匹战马换来一万把骑铳,只装备了五千精骑,想要再多,暂时基本不可能。
“这个刘继业,他是怎么做到的,居然建起了一个如此了得的火器产业,从炼铁到冶铜,再到制铳造炮,生产火药铅弹,都已经做到一条龙了。”吴三桂充满羡慕的道。
吴三辅不服气的道,“铳炮造的好又如何。”
吴三桂对兄弟笑笑,“刘继业可不光是铳炮造的好,他铳炮更用的好。我们二十万大军云集辽西,到现在不过才由我们取得一个松州大捷,斩杀鞑子千余。可刘继业浮海东征,半年时间,却已经用巨舰大炮利铳,打下了旅顺和镇江二府,生生又开了一个辽东大镇出来。我和他同是提督,可这威风就大大不如他了。”
“二哥何必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我并非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只是说几句大实话罢了。”吴三桂笑了笑,“三弟,队伍集结好了没有?”
“都准备好了!”吴三辅大声道。
“好,传令下去,四更造饭,五更出发!”(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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