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永南是徐大堡老兵，当年哈齐索攻徐大堡，赵永南腿部中箭，落下残疾，然后退出现役。

        他的伤不算重，就是走路有点拐，所以退役时，丁毅又安排了一分工作给他。

        驻守囤堡的堡长。

        东江镇像他这样的伤兵，丁大人每月给钱给粮养着，养到老死，这也是大伙愿意拼命的原因。

        赵永南另外有工作，还另外有工钱。

        所以赵永南现在每个月到手银子有二两，粮米两石，前年还娶了个囤堡里皮岛来的婆娘，日子非常不错。

        他的囤堡一百多人，负责附近两千多亩的囤田，数量不算多，也不算少。

        原本后勤司给他每人十亩的标准，赵永南自告奋勇要二十亩。

        事实上他囤的很不错，因为以前没当兵前，他也是种田小能手。

        这边是金复州之间的田，以前后金就种的很好，他来之后更好的利用，看今年的长势，秋收产量肯定能达到后勤司的要求。

        前几天，后勤司来命令，鞑子最近想打进来，各囤堡尽量不要出去，就算要出去，也不要离开堡太远，看到鞑子，先组织防守，然后点烟。

        赵永南一听来劲了，立马组织堡里一批青壮开始操练。

        丁毅在旅顺，皮岛和金复州之间都建了囤田的堡。

        但只有金复州之间的堡建的最晚，也比较简易，基本都是用泥木结构，因为是刚刚才开始建。

        所以为了提高这些囤堡的防守，所有淘汰下来的鸟铳都放在各囤堡里。

        丁毅营中的鸟铳，一部份是打孔有德，朝鲜，日本时在战场上拣到的，一部份是朝廷下发的。

        还有以前打金州，复州时，从后金汉军中也得到许多。

        匠作局挑选精良的，精修的分配到各囤堡，让囤堡的精壮防护用。

        所以赵永南这囤堡一百多人，精壮有三十多人，共有十五把鸟铳。

        这天赵永南正端着板凳看着围墙里十几个精壮在装弹训练，大伙谈笑风声，很是兴奋。

        “不要嘻嘻哈哈的，万一鞑子真来了，你们会不会打？”赵永南板着脸道。

        “赵堡长放心，俺们去年冬天训练了两个月呢，都会打。”有人笑道。

        “俺练过两次了，前年还练过一个月。”又有人笑道。

        尼娘的，都训练过啊，赵永南一脸羡慕，他在徐大堡就受伤退役了，没经过正经的队列训练，以前看到过大队的战兵经过，赵永南佩服的不得了，恨不能自己腿伤能好，再上战场。

        众人正在摆弄鸟铳，突然外面一声尖叫。

        “鞑子来啦。”几个囤户疯了似往里跑。

        “娘的。”赵永南大惊失色：“快关门，快关门，来了多少人？”

        几个青壮赶紧上前关门。

        但见跑回家的百姓，突然又冲了出来，人人手上拿着长枪或盾。

        “。。”赵永南一脸蒙比，咱大明百姓，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

        以前不是听到鞑子就望风而逃的吗？

        “才三四个人，堡长，干特娘的。”刚跑回家的百姓叫道。

        赵永南长舒口气，吓死老子了，还以为千军万马呢。

        边上有人在叫：“我去点烟。”

        “三四个点个屁。”赵永南嗡声嗡声道：“拿铳，干特娘的。”

        众人闹哄哄拿铳拿枪拿盾，纷纷往围墙前去。

        他们的围墙不是很高，三米多，但在一米五的位置，都留有几个小小的射击孔。

        二十几十个百姓都在前面，大伙透过射击孔，看到果然有四个鞑子来到囤堡前。

        哈齐索带着人追了下来，看着明人亡命逃窜进囤堡，顿时哈哈大笑。

        他们四人才一把刀，一把弓，但没关系，哈齐索很有信心。

        他挥着长刀，站在堡门不远处大叫：“里面的明人听着，咱们大金步骑十万已经杀进金州，识像快点出来投降，不然等我们打破此堡，鸡犬不留。”

        “快投降。”

        “快滚出来。”

        几个后金兵纷纷大叫。

        叫了几声后，里面并没反应。

        有人小声道：“大人，他们怕是听不懂咱们大金话。”

        哈齐索一愣，忙问：“谁会说明语？”

        三人茫然摇头。

        “一群蠢货。”哈齐索大骂，大金和明军打仗多年，很多人都学会了明语，尤其是上层的贝勒大将们，基本都会说点明语。

        反而这些低层步甲，都不好好学学。

        “攻不攻？”这时有人问。

        哈齐索当然想攻，他心里真没把明人百姓放在眼里，而且眼前的囤堡围墙也不高，很容易爬进去。

        他想了想，很快道：“一会杀进去，先杀敢反抗的，明人都胆小懦弱，只要把敢于反抗的一杀，其他人就老老实实跪在地上。”

        “嗻。”众人纷纷点头。

        “杀。”哈齐索一声令下，四人杀气腾腾，张牙舞爪的冲向囤堡。

        有箭的那个，跑到一半，嗖，还对里面抛射了一箭，也示威。

        四人刚跑到堡门三十米处。

        吱啦，突然就看到堡门缓缓打开。

        “咦，降了？”哈齐索狂喜，四人相互看了眼，哈哈哈大笑，明人真是胆小懦弱，还没打就降了。

        当下众人大摇大摆往前走去。

        只见里面，哗啦啦，突然跑出一队人。

        众人定睛一看。

        “嘶”脸都变了。

        跑出来的全是精壮男子不说，关键有好多人手上都拿着鸟铳。

        这是明人百姓？

        四人顿时吓的亡魂出窍。

        “预备。”赵永南兴奋的学着战兵们叫口号。

        “哗哗”前排十几人同时举铳，动作几乎一至。

        “快跑。”哈齐索四人转身就想跑。

        赵永南‘打’这个字还没说出来。

        砰砰砰，堡里的青壮们已经等不级，纷纷打响。

        “啊啊”现场顿时一片惨叫声，后金四人纷纷倒地，哈齐索运气好，只被打到一铳。

        他痛苦的倒在地上，惨叫连连，叫了几声之后，发现其他人都被打死了。

        绝望和恐惧涌上心头，他更无法想像自己会死在明人囤田的百姓手中。

        若明人囤田的百姓都是这样生猛，他们大金那里能占了明人整个辽东。

        “有个没死。”身后突然传来声音。

        哈齐索费尽全身力气，缓缓转过身来。

        “让开让开，让俺来，俺要替俺爹报仇。”后面有人大叫。

        “要铳么？”有人问。

        “不要铳，不能让他这么痛快。”明人咬着牙道。

        哈齐索终于转过身，看到一个年轻的明人，也就二十岁不到，正拿着一把砍木柴的柴刀盯着自己。

        “别杀我，我降了，我愿意降了。”哈齐索哭道。

        “降你娘的。”这明人居然能听懂他的后金话，说着，咧嘴狞笑，扑哧，一柴刀砍在他身上，再狠狠一拉。

        “啊--”哈齐索发出杀猪似的惨叫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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