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背着背包，戴着耳塞，单肩挎着画筒的新潮男子从公交车下来，仰头吸了一口大学城的清新空气，一脸享受的样子：“终于回来了。”

        明晓昕一路奔跑，拉住了那个新潮男子的手，喘着气：“你怎么越叫越走啊。”

        新潮男子露出麦当劳大叔的标志性笑容：“小绵羊，好久不见，可有想我？”

        她瞅着眼前的男子，除了麦当劳大叔的标志性笑容，朋克发型变成了板寸发型，耳钉变成了耳洞，连打招呼都少了点嬉皮笑脸。整体上少了些许浮夸，多了几分接地气的味道。

        “这还是我认识的李公子吗？”

        “是不是更帅了？”

        她一脸无奈地点了点头。

        “可别一不小心爱上我哦，古淳可是会伤心的。”

        李晨曦这话一出，可是逗得她哭笑不得。没见了几天，形象改变了不少，骨子里那臭美的性子还是在的。一路上，李晨曦依然发挥着话匣子的功能，好笑的段子一个接一个，逗得她笑得合不拢嘴。

        单身公寓门口，古淳和李晨曦来了个豪迈的兄弟见面礼，除了惹得零星的路人齐齐看过来，她也在一旁看得眉开眼笑的。

        “一起去吃饭。”他搂着她发出了邀请。

        “我就不做电灯泡了，省得看到你们腻歪了吃不下，带个糖水回来倒是可以的。”李晨曦主动挥动送别的手势，催促这一对好不容易修成正果的小情侣腻歪去。

        李晨曦推开了房门，内屋收拾得一干二净，井井有条，不由得神清气爽地吐槽一番：“这只大白猪，强迫症又犯了。”

        李晨曦拿起画筒，看到自己手腕，想起她双手拉着自己，还喘着粗气，不由得自嘲地笑了。那一刻，他确实是有些惊讶的。在他看来，一向中规中矩的小绵羊，居然也有犯二的时候，不免让他刮目相看。他从画筒里抽出最新的画作，刚在画架上展好，手机便响了起来。

        “Hey！有这么想我吗？”

        “水榭，我等你。”

        赵婕坐在水榭里，漫不经心地搅动杯底的冰块，神智一直失陷在那天的对话里，浑然不知李晨曦已经坐在了身旁。直到李晨曦弹了一下她的额头，赵婕才晃过神来。李晨曦抓起桌面的果汁，吸了一大半，盯着赵婕的脸蛋瞧了会，把果汁放回了桌面：“一副三魂不见七魄的样子，受什么打击了。”

        “杨乐儿的爸爸叫什么名字。”

        李晨曦的眼神沉了一下，语气严肃起来：“你问这个干嘛？”

        赵婕毫不在意地重复了一遍：“杨乐儿的爸爸叫什么名字。”

        李晨曦看她的眼神变得灼热，一呼一吸透着金属的味道：“很重要吗？”

        赵婕毫无退缩之意，再次重复了一遍：“杨乐儿的爸爸叫什么名字。”

        李晨曦的手不自觉地动起来，有节奏地弹着扶手，仿佛要看穿赵婕的眼眸：“杨立新。”

        赵婕忽然松了一口气，吸了两口果汁，这会倒留意到了李晨曦的造型：“李公子的变化可真大啊，居然剪了个这么没有特色的板寸头。”

        “你不是和什么杨姓中年男人扯上关系了吧。”

        赵婕吸了一口果汁，佯装出一副不在意的样子：“我招谁惹谁，也不会去惹有妇之夫吧。”

        “最好说的是真话。”

        突然之间，李晨曦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方才赵婕重复了三遍的问题，不得不让他联想到杨乐儿对赵婕的调查。而当他说出“杨立新”三个字的时候，赵婕明显是放松下来了。即使有这么一位杨姓的中年男人，也未必会和杨乐儿的父亲扯上关系。那杨乐儿对赵婕的调查，到底又是为了什么呢？

        古淳在十字路口轻轻抱了一下明晓昕，他们分开走向了自己的宿舍。他跨上最后一层的楼梯，绕过弯道，把糖水放在了他的桌面上。李晨曦猴急地跨上了椅子，掀开了盖子，闻着姜糖的清香，一脸的孩子气：“这么快就回来了，真的要感动到痛哭流涕了。”

        他端详起画架上的新作，很快便觉察出新旧之作的区别，杨乐儿的变化固然是明显的，傲然盛放的白玫瑰如今却是剩下散落一地的白玫瑰花瓣。他察觉出李晨曦变化的爱情心境：“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你这是要舍身成仁？”

        “我是只求今朝有酒今朝醉。”李晨曦瘫在椅子上，吐了口气，摸摸肚皮，一脸的满足，转而脑子闪过一件事，神色凝重，“刚刚赵婕问起我，儿爸爸的名字，你觉得会和儿调查赵婕的事有关吗？”

        他抱起双臂，稍作思忖：“这样看来，估计赵婕和一个杨姓的中年男子有不寻常的关系。她这样问你，那肯定是有什么东西让她把杨姓的中年男子和乐儿的爸爸联系起来了。”

        “但当我说起儿的爸爸的名字的时候，赵美人是松了一口气的。”

        “即使不是乐儿的爸爸，估计也是我们身边认识的人，否则赵婕不会联想到乐儿的爸爸。”

        李晨曦一想到杨乐儿在父亲事情上的偏执和不可自控的行为，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

        “你好像特别担心，赵婕会和乐儿的爸爸扯上关系。”

        “这是儿的痛点和失控点。杨立新是个有艺术家脾性的男人，为了追求艺术上的放浪不羁，十年前抛下了老婆女儿，一天到晚泡在女人堆里，还嚷着年轻漂亮的女人是自然界最伟大的艺术。”李晨曦不屑地笑了一声，“像赵婕这种有艺术才华又漂亮的女人，肯定非常对他的胃口。一个名字，未必是真的。”

        “既然乐儿已经调查过，资料里也没有涉及到乐儿的爸爸。按目前乐儿的行动来看，并没有到失控的状态。”他的嘴角恍然咧开了弧度，“也许是因为你呢，毕竟赵婕是一个不错的情敌。”

        李晨曦有节律地摇了摇食指，仿佛想起了一些争吵的画面：“儿的自信你是见识过的。到现在，我和赵婕依然保持着这种关系，儿的态度你也是看到的。只是有个巧合，儿对赵婕的敌意始于一年前，赵婕现在浓妆艳抹的样子也是始于一年前。”

        “那一年前肯定发生了一些事情让她们对立起来。”

        “除了杨立新，我想不到还有什么人能让儿这么处心积虑。”

        他拍了拍李晨曦的肩膀：“你太小看自己在乐儿心目中的位置了。如果有一天真的发生了，我相信乐儿一定会为了你让步的。”

        在黑暗中，李晨曦睁着眼睛，无法入眠。从杨乐儿牵起他的手开始，他似乎已经习惯了不顾一切地站在她的身边，为她赴汤蹈火，为她遮风挡雨。然而，从走进象牙塔开始，李晨曦渐渐动摇了，开始在意杨乐儿的目的，开始在意杨乐儿的意图，开始在意杨乐儿的行为所带来的后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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