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四儿见她说不利索，便抬眼皮看了眼身前儿的小女孩儿，叹了口气，“可你要等我熬了这锅药才行。”

        “仙人……”小姑娘咕咚一声跪在了谭四儿跟前，“我……”

        “你起来！”谭四儿伸手扯了一把，又朝着臭子说道，“拉她起来，跪这儿干什么离火这么近，我不是不去，是这锅药离不开人。”

        小姑娘点点头，就着臭子的手站了起来，抹了一把眼泪，规规矩矩的站在了谭四儿身边儿。

        谭四儿手下的扇子快了些。

        “我来替你。”大郎脚下无声的走到了谭四儿身边儿，伸手把扇子接了过去。

        谭四儿一愣，看了看他的脚，又抬头看了他的脸，“你怎么走路没声？”

        “没有嘛 ？”大郎一把扯起了谭四儿，自己坐在了她的位置上，扇起扇子来，“你太专注了，没有听到。”

        “你替我也不行啊，一会儿熬好了，还得给三太奶喝下去呢。”谭四儿指了下自己屋子。

        大郎笑了笑，手里的扇子挥着，“我晓得怎么喂，你放心的去吧。”

        谭四儿看看他，又看看顶着一双泪眼的小姑娘。

        大郎见状，接着笑道，“霍先生还在家呢，你不放心我，还不放心他？快些去吧，等着救命呢。”

        谭四儿咬着下嘴唇，点了点头，抚了一把小女孩儿的头发，说道，“等我一会儿，我拿了东西就随你去。”

        大郎看着转身进屋的谭四儿，斜着眼睛瞄着小女孩儿，“她好好的去，也得好好的回来，不然，我端了你的窝……”

        小女孩儿一愣，转头对上了大郎那冒着森森绿光的眼睛，打了个寒颤。

        谭四儿背好自己的家什儿，跟大郎反复交待好了之后，才带着小壁虎跟着小姑娘一同去了。

        小女孩儿住处，在桥外面，不在村子里，一间正房，两侧两间厢房，一个小院子，里面还有正在晾晒的菜干和衣服，虽然从外头看上去跟普通的民宅没分别，但，谭四儿却看出了门道。

        “娘，我回来了。”小姑娘推开栅栏门儿，便直奔正房。

        谭四儿回手帮她关上了栅栏，跟着她走了进去。

        屋子东西不多，收拾的极干净，一股子香火气，有一种自家香堂的感觉。

        谭四儿深深嗅了一下，微一皱眉，这香火气里，混杂着淡淡的血腥气，紧走几步进了内间屋，炕上躺着一个满头满脸汗水的女人。

        小女孩手拿着一条巾子，帮她按拭着额头，“娘，娘你可要喝水？”

        炕上的妇人微微摇了摇头。

        谭四儿也没多说话，坐到了炕沿儿上，伸手掀开女人盖着的盖子，探向她的手腕。

        被窝里的血腥气更重些。

        谭四儿敲着她的手腕，看向了她的脸。

        湿哒哒的头发，蘸在女人的头皮上，嘴唇干涸的起了皮，上面还有着清晰的牙齿印子。

        “你娘是要生产了？”谭四儿松开了手，伸向女人的肚子，又摸了下她身下的褥子，触手黏腻，拿到鼻尖一闻，一股子血腥气。

        小女孩儿点点头。

        “多久了？”谭四儿卷着袖子。

        “一夜了。”小女孩理着女人的头发，声音怯怯。

        “我，没接生过孩子啊。”谭四儿探了下女人的鼻子，“要不，去趟韩大夫家？”

        话刚说完，便想起来了，韩大夫不是接生婆，“不行不行，得找接生婆才行。”

        正不知道该怎么处理的时候，小壁虎在她后脑上抽了一记，“给个符水冲了，你帮她推推就行，找个接生婆，生下了是大耗子，要吓死谁嘛？”

        小女孩儿听完，脸“唰”的红了，“仙人……”

        谭四儿抽了抽嘴角，便掏出一张符来，夹在手里晃了晃，看着小姑娘问道，“还不快去烧水？”

        “嗳。”小姑娘答应着，转身便跑了出去。

        谭四儿跟着她，寻到碗架那里，把符放了进去，顺路叫出了小红团子，点着了那符。

        “你去帮她烧下火吧。”谭四儿看了眼抱柴火的小女孩儿，轻轻的对红团子说道。

        她既然已经修成人形，是不可能在人间行走时随意用法术的。

        一阵忙活，火烧着了，水也挑好了。小女孩端来个脸盆，站在谭四儿身边儿，怯怯的问道，“仙人，下一步，咱要干啥？”

        “先喂她喝了。”谭四儿搅着碗里的符水，先一步回了内间屋。

        “你端盆水进来。”谭四儿一边儿喂水，一边儿想着一步该干啥，光听见人家接生得用水，用水干啥，自己却不知道。

        符水喂了下去，炕上的女人便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劳烦仙人……”女人声音孱弱。

        谭四儿竖起食指，在自己嘴上比量了一下，“省些力气。”

        见小女孩儿已经把水盆端了进来，谭四儿深吸一口气，脱了鞋子上了炕，掀开被子，坐在了女人身旁，伸手在女人微微鼓起的肚子上抚了几下。

        谭四儿伸手处，接二连三的小鼓包，顶着自己的手。

        谭四儿扯着嘴角笑了一下，冲着女人说道，“我，我没干过这个。我帮你往下下赶赶，可好？”

        “仙人已经帮了大忙。”女人微微点头。

        谭四儿不敢太用力，只是稍微的用些力气往下推着肚子里的“娃娃”。

        女人咬着自己的下唇，就着谭四儿的手，一口一口喘着粗气，一下子一下子往下使劲。

        小壁虎看子半晌，有些着急，甩了下尾巴说道，“你再用些力气，向下推，不要往里面按，往下推。”

        谭四儿点头，微微翻了下手掌，趁着肚子的小“娃娃”鼓起来的时候，推了下去。

        女人点点头，紧接着继续喘着粗气， 继续用力。

        半晌，两声吱吱尖叫声传了出来。

        谭四儿长出了一口气，让小女孩儿给涮了个白巾子，刚要去拣那生下来的小“娃娃”，女人便一把拦住了她，“请仙人先转过身子去。”

        谭四儿虽然不明白她的意思，可依然转了过去。

        身背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混着小“娃娃”的一声声叫唤，谭四儿即便好奇，也是等着女人唤她，才将身子转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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