征兵办所在的帐篷，门可罗雀，冷冷清清。

        杜冲却不像邱文杰那样蒙头睡觉，而是认真的回忆着什么，在手机上打字，想整理出一份教材，让学生有时间的时候可以学习。

        人才，是强国根本。

        教育，不容忽视。

        杜冲一直都坚信，丧尸只不过是短暂的肆虐，一切终将回归文明社会。

        这一点，外面的超大弹坑，以及用万为单位计算的丧尸尸体，已经说明这一点。

        他坚信:任何碳基生物，都不可能挡得住炮火的覆盖。

        这些天他依旧努力建议，希望让高中生继续学习，让小朋友们也学习。

        只不过现在条件不好，没教室，没课本，没文具，啥也没有。

        所以，他的提议，自然被无视了。

        不过，杜冲没有放弃，只等打下更多的地方，搞到物资，解决温饱，就着手兴建学校，重建教育。

        昨晚的会议，他也是张戈为数不多的坚定支持者之一。

        刚刚的誓师，他也是鼓动者，喊得最卖力的几人之一。

        并不是他有多支持张戈的主动出击，而是只有主动出击，才能确保部队，安全的通过马家村，才能拿下园区，才有造纸厂，才有家具厂，才有课本、课桌、文具……才能继续他的教育事业。

        一直以来，他只是支持教育，而不支持张戈，更不是支持主动杀丧尸！

        就在杜冲还在努力回忆，函数这一章该怎么讲，值域，最值，定义域，奇偶性等概念和对应的举例……

        这时候，来了几个年轻人。

        杜冲只能放下手中的活儿，热情的上去招呼。

        这几个年轻人，根本不关心杜冲的鸡汤，对军人保家卫国，守境安民等好话一个字没听，一直在反复确认一件事。

        如果他们参军，家人是否可以额外领到一份粮食？

        负责征兵的杜冲看着几个年轻人，有些惊讶，年纪太小了，十五岁是够了，但是二十岁肯定没有。

        杜冲头有点大，因为其中两个还是女孩！

        独立营是收女兵的！

        但是！

        张戈不是特别提倡，给他暗示过，女兵能不收就不收。

        倒不是张戈有大男子主义，而是踢走了王梅之后，女兵不好带，没人带！

        总不能让孙嘉陵训练的时候，一脚往女兵的p股上踢，或者教她们端枪的时候，拿枪在别人胸口附近蹭吧。

        他们缺少女教官！

        仅有的女正规军是袁小田和陈丽，一个搞通信，一个军医，都是技术兵，非战斗编制，都不是能带兵的人。

        如果没有发生灾变，正常情况下，她们自己现在还是被训练的对象。

        为了不打击女兵的热情，张戈不能明面上拒绝女兵的加入，已经给袁小田和陈丽塞了一堆的莺莺燕燕，成天混日子。

        光干饭，不干活，就已经让张戈很不爽了，多次暗示杜冲，想想办法，就差明说不招了。

        要是再给张戈招两个，就会有十个，二十个……

        真要是那样，张戈还不找杜冲算大账？

        杜冲直接无视了两个女孩，微笑的肯定，然后拿出两罐牛头罐头，保证道：“你听说过我们国家，什么时候亏待过军人吗？

        只要参军，就发两盒罐头，这是人人都有的。”

        有一个年轻人喜上眉梢的问了：“军队多久发一次罐头？”

        杜冲嘴角抽搐，内心暗骂：想什么呢，居然还想一直发？

        不过，他肯定不会这么说，只是说得很模糊：“发罐头要看物资情况，就像这次去打马家村，打下来了，里面有什么，就发什么。

        我们是部队的，说话不会骗人，我也不瞒你们，马家村也许有腊肉，冷冻肉，也许有咸菜，也许什么也没有。

        以后也是，每攻打一个地方，有东西大家都能分到。

        你们当兵的，会比后勤多拿两成到一倍！

        就像当兵的罐头是两罐，后勤只有一罐……”

        在听说罐头是不定期发放之后，几个年轻人热情瞬间冷却，问出了最关心的问题：“那当兵能额外领到一份粮食吗？”

        这个问题被问了很多遍。

        杜冲一直比较敷衍，又是扯当兵肯定能吃饱，又是说各种福利，就是没有正面回答。

        其实，答案已经很明显了。

        只是几个小伙子太年轻了，没听懂而已。

        有个屁的军饷！

        对于士兵的福利，连张戈都只能抓脑袋。

        粮食，是绝对不能发的！

        军队的粮食与刘镇长等人是分开的，赵晓菲和周婷婷那边说是拿到了两个月的粮食，实际上当兵的饭量太大，根本支撑不了两个月。

        除了粮食，就是不能轻易拿出来的各种肉罐头。

        发一次，就把旅部送过来的两吨罐头用了一半。

        再发一次，直接清仓？

        其他的东西……张戈也拿不出来。

        他自己都是白米饭配咸菜，哪有什么东西能拿出来做军饷的呢？

        从刘镇长那里搜刮的烟，都不够人手一根的；搜刮的酒，兑水的话，大概一人能喝上一口，压根儿拿不出手。

        至于攻下马家村分东西，纯纯的忽悠这几个小年轻。

        鬼知道马家村有什么，杜冲自己都说了，有可能什么都没有。

        杜冲却没说的是，灾变都一个月了，活着的村民，肯定是把能吃的都吃了，能留下的，吃的东西必然不多，什么都没有的概率最高。

        除非……村民都死完了，来不及消耗食物。

        然而，几个小年轻似乎并不是很关心其他的福利，打下哪里不关心，能分什么也不是很重要，重要的是想额外拿一份工资！

        杜冲算是明白了：这是铁了心要军饷！

        就一句话：给钱！

        其实没什么问题，灾变前国家也有给士兵补贴。

        但是！

        问题是现在粮食并不充足，发不了粮食，张戈又不敢发行票子，自然也发不出军饷，只能大锅饭，到了饭点，一起干饭。

        再说了，在这里只要干活了，哪怕偷懒被人嫌弃，也不影响到点拿碗，排队吃饭。

        所以，军饷的意义，其实并不大。

        因为，买不到东西！

        大家都吃一样的东西，都发一样的东西，你有的，我也有。

        顶多就是前几天发的罐头，有些人吃了，有些人存起来了。

        给你发了军饷，你上哪买东西，买什么东西呢？

        所以，杜冲感觉到不对劲：为什么这几个小年轻，这么执着于军饷呢？

        以杜冲的阅历，对付几个小年轻，可以说是手拿把捏，只是稍微一套话，就大概明白了问题所在。

        现在的临时营地，除了作战人员要训练和实战，几乎不参与工作，其他人都算是后勤，负责所有训练以外的事务。

        储存中心的人来了之后，也是这么分工的，他们也在武警的帮助下，重新组建了百人小队，平时与独立营一起训练，经常切磋。

        他们的后勤，也是按照这里的模式，自行组建的。

        基本上，储存中心接受了营地的模式，只是管理上，他们依旧是自己人管理，相对独立。

        于是，由独立营，储存中心，以及刘镇长为代表的小镇，共同形成了三方共治的局面。

        这几天，粮食物资都拉回来了。

        经过商议，储存中心的代表，同意了按人头平分粮食和物资。

        毕竟，命都是别人救的，还住着别人的地方，该交的保护费，还是要交的。

        从这里开始，三方各自也拖走了一部分，理论上都能支撑两个月左右。

        营地的大锅饭，自此也从一口锅分成了三口锅：独立营一口，小镇上的人一口，存储中心来的人一口。

        实际上，因为方便管理的原因，到了吃饭的时候，这些大锅又被分成了多个小锅。

        与军营按班排为单位，进行训练和打饭一样。

        各自的后勤，以百人为大队伍划分管理，大队伍又分为十人的小队伍。

        不管是吃饭，还是干活，由三方负责人协商工作，然后交给手下的大队长，继续往下分派到小队长，再分派到每个人。

        这样方便管理，也提高了效率。

        但是！

        也容易出现问题：人，是有私心的！

        负责人有私心，大队长有私心，小队长还是有私心。

        于是，负责人任命自己亲戚或者朋友做大队长，大队长用自己的人脉任命小队长，小队长又用自己的权力，分配任务的时候没有公平分配。

        这很正常。

        赵晓菲和周婷婷不认识这些后勤人员，也一样有私心。

        她们比较熟悉的刘村，只剩下一群女人和小孩子。

        刘村的这些女人，不喜欢管人，也不会管人，要带孩子，更加没法管人。

        两个女大学生一商量，从一群军人家属中看了半天，问了半天，放弃了一些有管理经验的人，直接选了两个二十岁不到的大男孩做大队长！

        原因，他们长得帅！

        这就是私心！

        两个小伙子懂个屁的管理，又任命了自己相熟的人做小队长，把管理搞得一团糟。

        最后还是几个有经验的人，关键时候出来打辅助，才让跟丧尸搏杀，又饿又惊恐的士兵，回来能及时的吃上热饭。

        军营没出大问题，并不是大家有多么互相帮助，也不是有经验的人无私奉献，不争不抢。

        本质原因是：没有克扣！

        赵晓菲和周婷婷没克扣的必要，她们无亲无故，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

        两个小伙子当大队长，虽然管理稀烂，但没想过贪墨，也不敢贪墨。

        下面的小队长，更加不敢贪，士兵吃不饱饭，可不是开玩笑的！

        所以，才没搞出大的动静。

        然而，不是所有负责人都不贪。

        也不是所有大队长胆子都小，更不是所有小队长都怕得罪人，老实的把所有领到的米下锅。

        很多小队是互相拼凑的，小队长掌握着实际权力，谁打多少饭，谁干多少活儿，都是小队长说了算。

        于是，矛盾出现了！

        首先就是干活儿，小队长能把轻松的活儿分配给熟人，重活儿分配给别人。

        这就已经让人心里不舒服了。

        要是只限于这样，也没什么，谁叫自己人微言轻，亲朋好友都在灾变中没了呢。

        但是，最大的问题出现了！

        由于从上到下的贪墨，造成十个人的米，变成了九个人分量，吃饭的还是十个人，最后总有一两个人吃不饱，甚至没得吃！

        干最重的活儿，吃最少的饭。

        是会出问题的！

        于是，暗娼出现了。

        并非每个人天生不自爱，而是养尊处优惯了，干活多，吃饭少，自然就不乐意了。

        她们最早放弃努力的人，攀上那些大队长，负责人，寄生在这种大锅饭的夹缝里。

        这种人，加剧了贪墨的程度，要白白养一个人，就要更大力度的贪墨，更多人吃不饱。

        于是，更加混乱了，更多暗娼出现。

        但是，有些人做不了暗娼。

        例如，男人！

        于是，他们只能忍饥挨饿，或者溜须拍马。

        这种人，在一点点的积累戾气，是最容易被蛊惑暴乱的人。

        上一次抢劫军械库的，大部分就是这些人，在别有用心的人鼓噪下，就想趁乱抢枪，再抢粮食，然后自己干。

        这些人是安全的最大隐患！

        还有一种人，也做不了暗娼，就是有孩子的母亲，也做不了。

        哪怕在末日，道德和法律在慢慢崩塌，但只要还没饿到人相食的地步，没有几个母亲会给孩子做出这种榜样。

        至少目前还没有，因为还有希望，因为营地对女人，分配的重体力活儿不多，她们勉强还能支撑。

        只不过，这种情况还能维持多久呢？

        杜冲有些担忧：这是一个巨大的隐藏危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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