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男孩儿口水都要流出来了：“你要问什么？”

        刚才正跟小男孩儿一起玩的几个孩子也过来了，明姝一看，居然都是赵如楠班上的。

        明姝干脆道：“这样吧，你们谁能抢答我的问题，我就给谁巧克力。”

        这群小孩儿没什么心眼儿，七嘴八舌答应下来。

        明姝道：“赵如楠是你们班上的吗？”

        一个男孩儿率先说是，明姝就掰了一块给他。

        “第二个问题，你们见过明姝的爸爸妈妈吗？”

        蓝衣服的小男孩儿道：“我见过，我见过她爸她妈，我跟她一个村的。”

        明姝给了他两块儿巧克力，一块当作刚才砸他的补偿：“第三个问题，她家里人打她骂她吗？”

        蓝衣服男孩儿再次抢答：“打！她爸可凶了，满村追着她打，有一次把皮带都给抽烂了。”

        小绿倒吸一口凉气，从幸福家庭里长大的她，根本想象不到居然会有家长打孩子打这么狠。

        明姝又道：“那她妈妈呢？”

        蓝衣服小男孩儿吃得满嘴都是巧克力：“她爸连她妈一起打。反正赵如楠她爸可凶了，我们都不敢跟她玩。”

        明姝给了巧克力，又问道：“那你们知不知道，平时赵如楠除了家和学校，最经常去哪里玩？”

        几个孩子面面相觑，都有些茫然，男孩子很少跟女孩儿一块儿玩。

        蓝衣服小男孩儿道：“她爸总打她，她平时都不敢回家，放学她经常最后一个离开教室。”

        问到这儿，上课铃声就响了起来，几个孩子拿完巧克力就飞奔而去，回了教室。

        小孩子或许会说谎，但是在巧克力的诱惑下，他们一个个都在努力抢答，没有组织谎言的时间。

        小绿疑惑道：“姐，赵如楠爸爸打她那么狠，跟视频里为女儿申冤的样子真是判若两人。”

        明姝站起身来，一脸凝重：“你知道吗？我国幼女强奸案的报案率很低，一方面是幼女心智不成熟，遭遇侵害后不知道这是违法的。另一方面，受落后思想影响，社会环境会对受害者存在偏见和歧视。越落后的地方，幼女强奸案越多，可报案率越低、”

        小绿道：“但赵如楠家里报案，是因为她流产送省医院了，就算赵海亮不报警，医院也不会坐视不理的。”

        明姝细细回想着赵海亮的一系列反应，发现了许多违背常理的地方：“赵海亮打孩子，打女人，我不认为他是个思想先进且开放的父亲。”

        小绿深以为然：“可是他公开了女儿的惨状，照片都不打码，甚至自己联系媒体，开直播接受打赏，恨不得闹得越大越好。他不仅没替女儿着想，反而在其中尝到了甜头。”

        明姝道：“赵海亮向江书礼的家人要钱。第一次张口就要五百万，说五百万就可以撤案，知道他撤不了案，又改口要三百万补偿。”

        小绿顺着明姝的思路去推：“赵海亮打从一开始，就是想利用女儿勒索江主播？后面改口要三百万，是知道自己撤不了诉，害怕江主播真的坐牢后，他一分钱都要不到，才主动降价的。”

        刚好说到这里，明姝手机上就接到了律师发来的信息，说赵海亮知道江主播自杀后，又改口要一百万。

        明姝眼神晦暗：“小绿，可惜我们都只是猜测，没有证据。而且你知道吗，我更担心的是另一件事。”

        小绿道：“什么？”

        明姝看向校园，这会儿学生们都去上课了，操场上空荡荡的，只有看门的大爷背着手过去，随手捡地上掉落的水瓶子，衬得整个学校愈发破败。

        明姝气血上涌：“我觉得赵如楠不止遭受了一次侵犯。”

        小绿面露担忧：“她说江书礼只侵犯过她一次，而且她怀孕又流产了。”

        明姝道：“赵如楠跟警方陈述被侵犯过程的时候，说得非常详细。而一个正常十三岁的小女孩儿，在第一次受到侵犯时，应该是惊恐居多，很难理智地记清细节。”

        小绿深以为然：“别说十三岁的小女孩儿了，设身处地着想，我如果受到侵犯，都很难冷静下来。”

        明姝道：“所以她说出种种细节，要么是提前背过的，要么是经历了很多次。我更倾向后者，毕竟她怀孕了。”

        赵如楠才十三岁，刚好月经初潮的年纪，再加上平时营养不良，被侵犯一次就怀孕的概率太小。

        小绿瞬间毛骨悚然：“如果江主播是被冤枉的，那真正的幼女强奸犯，岂不是还隐藏在这里？学校里这么多女孩子，天呐，以后会不会出现第二个赵如楠。”

        明姝的脸色比天气还要阴沉，她看着不远处的教室，听着里面传来的朗朗书声，忽然感到一阵冷意。

        “不，应该说，这里还有多少个隐藏的赵如楠。”

        天边突然响起一声闷雷，很快豆大的雨滴就砸了下来。

        两个人撑着房东给的伞，但在暴雨中无济于事。

        回去的路上，山路泥泞，两个人跌倒了好几次，伞也摔坏了。

        小绿扭伤了脚，疼得眼泪直冒：“我们都能想到的问题，警方肯定也能想到，他们为什么不查？”

        明姝不是为警察开脱，而是讲述事实：“他们怎么查？赵海亮和赵如楠口口声声指认江书礼。这种强奸案，十桩指认施害者的，九桩半都能证实。而且这里的人大都愚昧封建，就算家里女儿受了委屈，也不敢往外说。警察难道凭空查人吗？”

        暴雨如瀑，小绿看着眼前望不到边际的山路，忽然心灰意冷起来：“姐，警察都查不起来，我们怎么查啊？说到底，都是我们的猜测，没有半点儿证据。”

        明姝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珠，手里的伞坏了，她索性丢掉，让大雨肆意浇灌她的身体。

        “小绿，记者虽然不能解决问题，但是可以提出问题。”

        闪电劈开阴云，小绿抬头，看到一双充满执拗与热忱的眼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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