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姝跟着村长挨个访问了那几个人，其中不乏有畏惧赵海亮不肯说的，但明姝直接把昨晚的汉子给卖了，说那人已经被送进警察局，如果你们再不坦白，就构成包庇罪。

        村长在一旁帮腔，劝他们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山区里不乏欺软怕硬的，也不乏落井下石的。

        有两个人早看赵海亮不满，憎恶他在村里横行霸道，把赵海亮做过的事都一五一十说了。

        “他好喝酒，一喝酒就打人，他老婆的一条腿，就是他给打断的。你们找他老婆没用，她老婆早就被他打怕了，什么都不敢说。”

        小绿在一旁倒吸一口凉气：“那他老婆怎么不跑呀。”

        山里几个汉子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小绿：“为啥要跑，她两个孩子不要了？”

        明姝拉了一下小绿，示意她不要试图跟这些人争辩，在他们的思想里，女人挨打是很正常的。

        采访完这些人之后，明姝就要起身，跟着村长去赵如楠家，但刚才一个男人扯住明姝的衣角。

        裴渡不着痕迹地推开这人的人，眼神满是寒意。

        那男人一脸悻悻，嘴里嘟囔着“城里来的女人就是金贵”。

        明姝看出他有话要说，没在意他的失礼，问他什么事。

        那人踟躇一下，就问道：“我有手机，能在网上说他家的事吗？”

        明姝有些意外：“你不是说赵海亮会打人吗？不怕他报复你？”

        那人倒是聪明：“他不是要坐牢了嘛，反正我就搞一波钱，钱到手我就带着家人搬家了，等他从牢里出来，天南地北谁能找到我。”

        怜人贫怕人富，是人性。

        他看着赵海亮吃女儿的人血馒头，在网络平台赚了大钱，早就眼红不已，现在知道事情要反转，也想来跟风蹭一波热度，说到底，他还算是揭穿赵海亮真实面目的人之一，总该有好处。

        明姝深深看了他一眼，又收回目光：“可以，但不要出现赵如楠及其家人，不然你很容易被平台封禁。”

        那人兴冲冲回去，小绿低声道：“姐，他想钱想疯了吧。人血馒头他都吃，不怕被网民骂死啊。”

        明姝一笑：“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我们查出了真相，但网友不一定买账。让这些人出来攒攒热度，有利于我们后续帮江书礼澄清。赚钱也好，挨骂也罢，都是他们自己的选择。我何必阻止呢？”

        小绿若有所思点头，跟明姝一起往赵如楠家走去。

        到赵如楠家之前，明姝把小绿拉到一旁，给了她一个电话号码：“从现在开始，你不停打这个电话，接通了不要说话。他那边挂断之后，你就继续打，不要留一点儿间隙。”

        小绿道：“这是谁的电话号码？”

        明姝道：“赵海亮的。”

        电话号码是明姝向律师要的，这会儿派上了用场。

        民间救援队和抢险救援队一起发力，山上的信号和通电都已经恢复了。

        不过这地方的信号时强时弱，明姝得让赵海亮的手机号占线，阻止赵如楠妈妈给赵海亮打电话互相通气儿。

        小绿这是第一次跟明姝出来，完全理解不了明姝的行事风格，犹豫道：“为什么呀？”

        明姝道：“别问为什么，照做就是。”

        小绿只得听话，把手机放在包里，不停给赵海亮打电话。

        到了赵如楠家，赵如楠的妈妈李梅玲正拿着扫把清扫院子里的积水，院子里还坐着一个七八岁的男孩儿，拿着根木棍乱舞。

        李梅玲看到来人，当即放下扫把去关大门，还好村长抢先一步，推着门道：“海亮媳妇，你这是干嘛，有客人来，好歹招待招待。”

        李梅玲警惕地看着明姝几人，再次用力关门，颇为紧张道：“村长你知道的，我不见记者。”

        明姝透过门缝看李梅玲，这是个很朴素的女人，跟赵如楠一样生就一双大眼，骨瘦嶙峋。

        之前有记者找到这里采访李梅玲，不管问什么李梅玲都一言不发，那记者还在报道中说李梅玲是哑巴。

        后面有其他媒体人拍到李梅玲说话的录像，引起了网上对前者好大一阵群嘲。

        村长急切道：“理解理解，但他们过来是有要事说，你先让我们进去。”

        李梅玲还是用力堵着门，趁着村长说话间隙，直接把大门合上，从里面锁上。

        村长十分尴尬，回头对明姝道：“最近来找她的人太多了，她有点儿过激，平时她不这样。”

        明姝忽然冷笑：“平时不这样？那她平时什么样？一条腿被男人打断也一声不吭，女儿被老光棍强奸，她也一声不吭。”

        小绿震惊地看着明姝，不明白她为何用这么刻薄又恶毒的语言来攻击李梅玲。

        许知朗也颇为惊讶，怎么觉得明姝这刻薄的语调，像极了裴总。

        唯一不惊讶的人就是裴渡了。

        他见过明姝甜言蜜语哄人的样子，也见过她破口大骂对方祖宗十八代的样子。

        明姝知道李梅玲就在门后偷听，便大声道：“她不愿意见我们就算了，抗拒从严，咱们直接找警察过来抓人。先把老侯以强奸幼女罪抓进去，然后以勒索罪、污蔑罪抓赵海亮，再用包庇罪和对儿女监护不力，剥夺李梅玲的抚养权。”

        “该抓的抓，该判的判。一家子大人都去蹲大牢，两个孩子只能流落街头。男孩儿被人贩子拐去采生折割，知道采生折割什么意思吗？把孩子的手脚砍掉，让他出去要钱，要不来钱就打，最后肾脏被挖，全尸都留不下。女孩儿闹出这种事，被人追着骂破鞋，骂不知廉耻的淫娃荡妇，谁都能把她带走。”

        “这一切都是你们活该，你们自己选的，谁让你们当父母的不知道保护女儿，反而为了钱去污蔑好人。这叫什么，这叫天理昭昭，报应不爽。你们当父母做下的恶，都报应到孩子身上。”

        明姝穷尽恶毒的语言，咒骂着里面的女人。

        小绿听得胆战心惊，村长也双腿发软，不知这是个什么道理。

        明姝哪里像记者，哪里像屏幕里文质彬彬的新闻主播，分明就是恶人做派。

        大门里面突然传来一声刺耳的尖叫，李梅玲打不通赵海亮的电话，彻底崩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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