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书晴见明姝主动问细节，还当她是生出想要帮江书礼一把的心思，连忙道：“书礼跟我说了，那个女孩儿是重组家庭，亲爸死了，她妈妈带着她嫁给了赵海亮，后来又生了一个弟弟。往常志愿者给学校捐的衣服和文具，都被她弟弟拿去用了，书礼看她可怜，才会偷偷给她钱。”

        明姝倒是有些诧异：“后爸？”

        她心中的怀疑越来越深，在医院见赵如楠的时候，她虽然看父女二人长得不像，但没往这方面想。

        只觉得赵海亮上来就想对她动手，吵吵嚷嚷，反应过于强烈，当时她以为赵海亮是爱女心切。

        江书晴点头：“一来，书礼给了那女孩儿钱，却不给其他人，总归说不过去。二来，如果传到女孩儿父母耳中，肯定要被没收，要知道，给女孩儿发的文具和衣服，都分给弟弟了，钱肯定留不下，也用不上女孩儿身上。”

        明姝深呼吸一口气：“那书礼把女孩儿叫到空教室，除了给钱外，就是听这女孩儿诉苦？”

        提到这里，江书晴情绪就又崩溃了：“是，书礼说她一直在哭，说没人爱她，家里都爱她弟弟。书礼一直在教室里安慰她，告诉她要好好学习，以后考出大山，还承诺如果她考上高中，家里不愿意出钱，书礼就供她上学。一直等她不哭了，书礼才带她出去。可一转眼，那女孩儿就指认书礼强奸他，还把细节说得那么详细。白眼儿狼！”

        明姝比江书晴冷静许多：“这话说给警察听，警察信了吗？”

        江书晴摇了摇头：“他们更相信那女孩儿说的话，而且那个女儿把细节说得非常详细，好像真的发生过一样。”

        这也在情理之中，意料之中。

        比起大人，警察当然更愿意相信孩子。

        明姝道：“你们跟赵海亮有私下联系过吗？”

        江书晴身体忽然缩瑟了一下，面露惊恐：“赵海亮是个很凶的男人，我跟爸爸妈妈见他的时候，他上来就对我们推搡辱骂，还想打我们。话没说上几句，我就赶紧带着爸爸妈妈走了，让律师联系他，他不敢打律师。”

        这倒是跟明姝在医院遭遇的一样：“律师怎么说？”

        江书晴一脸苦意：“一张口就要五百万，说给他500万他就撤诉。律师跟他普法，说强奸幼女的案件，就算受害方撤诉，也不会就此作罢，只要定罪，必须坐牢。赵海亮又改口要三百万，说给他三百万他就签谅解书，可以给江书礼争取减刑。”

        明姝皱起眉头，按理来说，受害方要求赔偿也算正常，但一开始，赵海亮是要五百万就撤诉吗？

        这跟在医院里为了女儿，扬起手就要打明姝的父亲形象有所出入。

        江书晴道：“这是纯纯的勒索！我们本想把情况上报警方，当律师说，先让我们保留证据，是否构成勒索，得先等强奸幼女案的结果下来才能确定。贸然上报警方，只会让人觉得我们在倒打一耙，在舆论上，会让我们一家的处境更糟糕。”

        其实说白了，如果江书礼真的强奸了赵如楠，这就不是勒索，而是受害者父亲向施害者索要的赔偿，数额虽然大，可江家毕竟还没给。

        如果没有强奸赵如楠，赵海亮这么狮子大开口，一个勒索罪和诈骗罪是跑不了的。

        明姝道：“律师说得对，舆论对你们很不利，定罪之前，你们给了钱，会被认为是封口费，不给钱又说人家勒索，只会让你们显得更加可恶可恨。”

        江书晴道：“我们不会给钱的，书礼说，他宁死不认罪，不许我们给钱，一旦给了钱，他的罪名就落实了。”

        江书礼这般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到底给了明姝和江家人一些信心。

        明姝又问道：“除了教室这次，书礼还单独跟赵如楠联系过吗？”

        江书晴道：“去山区回来后半个月左右，书礼给她写过一封信，问她的学习情况和最近的生活，信是寄到五里初中的，已经被警察取证拿走了。”

        明姝确认道：“信里有说敏感内容吗？”

        江书晴道：“没有，只问了她的学习和生活，还提了几句大城市的繁华，说希望赵如楠好好学习，考出大山，以后来大城市发展。”

        明姝追问了一些细节，思路逐渐清晰起来，最后，她问道：“你们应该知道了，蓝海台交给警方了两段录像和台内监控视频。两段录像不必多说，跟书礼口供是一致的。监控视频拍到他抱了我们台里一位主播的女儿，动作非常亲昵。”

        这是印证江书礼是恋童癖的证据之一，江书礼已经被审过好几次了，对江书晴也有交代。

        江书晴道：“那是在跟孩子玩剪刀石头布的游戏，看着胳膊不停在动，其实是在猜拳，两个人玩得很开心，要分开的时候，也是孩子主动过去亲书礼脸的，并不是书礼去亲的他。”

        明姝手指敲了敲桌子，有些细细密密的线索，在大网中连接起来。

        可想要将其抽丝剥茧，还是没那么容易的。

        看着江书晴恳切的目光，明姝陷入犹豫。

        她应该帮江书礼的，无论是看在公理的份上，还是看在情谊的份上，她都不该推脱。

        可问题是，目前所有的证据对江书礼都很不利，蓝海台也决定放弃江书礼了，她要帮忙，就只能单打独斗。

        如果最后的结果不能尽如人意，她好不容易坐回新闻主播的位置，只怕又要被拉下来了。

        江书晴最近见惯了世态炎凉，怎会看不出来明姝脸上的犹豫。

        她面前的餐点丝毫没动，叹口气就开始收拾东西要走。

        “你不帮他，我和书礼都不怪你，毕竟你失忆了。”

        “有件事说出来似乎有道德绑架的嫌疑，书礼原本不让我说的，但我觉得还是说了好。”

        “有一个警察问了很多遍，但你没问的问题，我觉得你多少能猜到一些。

        “山区有很多需要资助的孩子，为什么书礼偏偏选了赵如楠？”

        明姝心中莫名紧张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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