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氏听到此处，也禁不住地开口问道：“什么，你买这么多砒霜干什么？”

        她的声音里带上一抹厉色，这砒霜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买的，一个丫鬟买这么多砒霜，难道是准备蓄意谋害吗？

        红艺连忙摇了摇头，脸上带着惊忧，解释道：“不是，不是，慕夫人，这个砒霜是夫人让奴婢买的……”

        “浑说！谁会没事买这么多砒霜放在家中！”赵嬷嬷在一旁听着，立即皱着眉喝斥道。

        “没有，真的，真的是夫人让奴婢买来的，夫人两个月前腿上生了一个大脓疮，一直都没有好，她后来请了大夫，大夫说已经生了腐肌，必须要将外面的腐烂的肌肉去掉才可以痊愈，他开的方子里面，有一味药便是砒霜。这砒霜便是当初夫人让奴婢去买来，每次都是按照大夫的方子，加上一点砒霜在里面的，这话，绝对没有假，就是红菊也是知道的。”

        红艺显然被赵嬷嬷一吼，吓了一大跳，飞快地将事情的原因始末说了出来，免得自己被怀疑恶意买了砒霜来毒害主子，这可是天大的罪名啊。

        红菊在一旁跪着，道：“的确如此，这个方子夫人每日晚上都要配了，敷在脓疮上的，奴婢值夜的时候也是要配这个方子的。”

        眼见红菊都开口说了，红艺眼底含着泪水，望着慕云徵和慕氏，希望能够证明自己的清白。

        “若是慕夫人和沈大小姐怀疑的话，你们可以去看看夫人的腿，还有开这个药方的大夫，就直到奴婢说的话是不是真的了。”

        赵嬷嬷还要开口说什么，慕云徵淡淡看了她一眼，虽然不凌厉，也没有皱眉。

        可是赵嬷嬷只觉得那要喝斥出来的话就卡在喉咙里，说不出来，眼底便带了三分的委屈。

        慕云徵叹了口气，“在书院的时候，夫子说过，砒霜虽然是大毒之物，可是同样也是属于医药的一种，用的恰当也可以为人体治病，红艺所说的的确如此。”

        若不是大夫，一般人是不会知道砒霜还有这种效果的，这种大毒之物，不到万不得已，一般大夫是不会开在方子中的，因为它的药性实在是太烈了。

        想到沈姨母之前在荣青院对老夫人下了毒手，如今又吞了砒霜，这砒霜也是她自己让人买回来的，慕氏有了另外一种想法

        她稍许靠近慕云徵，低声道：“慕云徵，你说沈姨母是不是畏罪自杀的？”

        畏罪自杀？

        慕云徵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衬着一双褶褶生辉的凤眸，宛若清晨沾露的玫瑰，艳丽不可言，只有她自己知道，那眸中带着的却是些微的讽刺和怀疑。

        沈姨母会畏罪自杀？

        这个可能性实在是不高，像沈姨母那样自私自利的人，连真心对她的慕氏都可以谋害，这种连自己亲姐姐都算计的的人，就算是杀了人，第一时间大概也不是自责什么的，惊吓也许是有，但是愧疚估计是不可能。

        但是这点惊吓就会让沈姨母喝了砒霜自尽吗，慕云徵心里不是十分赞同这种想法。

        但是仅凭个人的想法，也决定不了什么。

        慕云徵问道：“那今日，你们可发现你们夫人或者小姐有什么异常的地方吗？”

        “异常的地方，好似没有……”红艺想了一下，否认道。

        “你们再认真想想！”赵嬷嬷训斥道，她现在一点都不希望沈姨母死了，也不想她就这么畏罪自杀，沈姨母想要杀死老夫人这件事是不能改变，不能饶恕的。

        就在这个时候，红菊似乎想起了什么，低眉深锁之后，又欲言又止。

        她那模样落在赵嬷嬷眼中，自然是得不了好，立即就被点名道：“红菊，你有什么就说，不要吞吞吐吐的，在主子面前露出这样的神色，像什么话！”

        被赵嬷嬷这么一训，红菊抬头看着慕云徵，见她眉目温婉，眼眸里带着期待的光芒，定定心后，才开口道：“夫人回来之后，是小姐陪她进去坐了一会，夫人还将奴婢们都遣了出来，然后奴婢见小姐出来的时候，神色有些古怪，好似……”

        “好似什么？”

        平日里沉得住气的赵嬷嬷，今日一而再的急促，惹得慕氏都看了她两眼。

        红菊一边回忆一边道：“她的眼睛有点红红的，像是哭过的样子。不过，这也不算奇怪的事……小姐也经常哭。”

        沈姨母脾气不好的时候就会拿着小姐出气，这在苏府中也并不是什么大秘密，只是人人都装作不知道罢了。

        可慕云徵直觉这事情有点古怪，慕氏回来之后若是要畏罪自杀，那苏芷宁还进去做什么，为什么要遣走其他的奴婢，那一段时间她们母女又在里面做什么呢？

        想到这里，慕云徵转过头来，却是对着慕氏道：“姨母中毒一事，还是要通知表姐才是，她应该要知情。”

        她说的，慕氏也赞同。

        毕竟沈姨母如今身边没有亲人，只有苏芷宁这个女儿在身边，她们有必要告诉她，于是慕氏吩咐道：“红菊，你去将你们小姐请过来。”

        红菊应了，出去了大概片刻钟的时间，然后带着苏芷宁走了进来。

        此时苏芷宁的双眸红肿，眼里还含着一泡眼泪，给慕氏行礼的时候，声音带着哭后的沙哑，令人不由的生出怜意。

        “起来坐吧。”慕氏语气淡淡的，没有太多亲热的感情，她此时心情颇为复杂，面对苏芷宁也不会表现出太多怜惜来。

        苏芷宁捏着帕子擦了眼角的泪水，由红菊扶着坐在慕云徵对面的花梨木椅子上，这才道：“不知道姨母唤我来为何事？可是我娘出了什么事情了？”

        她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语气有些急切，目光一动不动的注视着慕氏，眸中有着期盼和担忧。

        慕氏看了她一眼，缓缓道：“嗯，你娘是喝了砒霜，如今中毒，大夫正在救她！”

        “我娘喝了砒霜？！”苏芷宁浑身一颤，反复问道：“我娘怎么会喝砒霜，是不是有人给她下的毒？”

        她转过头来，对着红菊和红艺，双眼里射出愤恨的目光，“是不是你们给我娘下的毒，是不是你们？”

        “不是，小姐，真的不是奴婢！”红菊和红艺被她的模样吓得连忙磕头否认。

        “不可能！若不是有人下毒，我娘才不会喝砒霜呢，你们不要狡辩了，一定是你们！”苏芷宁气得站了起来，指着红菊和红艺大骂道。

        赵嬷嬷看着红菊和红艺吓得浑身发抖的样子，心里不舒服的很，同样作为奴婢，她有一种同命相怜的心理，觉得苏芷宁此时就是仗势逼人。

        “表小姐不要乱冤枉人，沈姨母做了那样的丑事，哪里还需要别人下毒啊，就她自个儿都应该吞毒谢罪了！就是毒死她都是该的！”

        “丑事？什么丑事？”苏芷宁听到她的话，飞快地转过头来，头上的水晶流苏钗因为动作太过猛烈，甩到脸颊旁，照的那双盈盈水光的双眸有着几分剔透的寒意。

        “还有什么丑事，沈姨母将老妇人闷死了，她跑回来吞毒自杀，这不是正常的很吗？”赵嬷嬷愤愤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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