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愤的气流从薄唇中吐出,刮过云徽的肌肤,萧元璟的狭眸几乎眯成了上飞的斜线,他的声音带着深藏压抑的痛苦。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你们这些皇孙贵胄,看上了的东西,就会拼尽全力的去得到,如今云徽便是你看中的一样物品,就像一个别致的花瓶,一块新奇的雕塑,你费尽全力的想要得到,想要收藏起来!”
萧元璟心头涌上一股喷薄出来的恼意,他是想要得到她,想要将她收藏起来,可是他想要的收藏,和她所说的完全不同!
可是他不知道如何去反驳,怎样去解释,好似他所要表达的每一个意思,都会绕到她的这句话中。
光线暗淡的屋内,靠着墙角的烛火,将整个屋子照的透亮,烟色朦胧,云徽的容颜映出一层红粉,晶莹的似能反射剔透的光芒,嫣红色的长裙裙摆绣着晶亮的月石,如同一颗颗星子在闪耀,衬得佳人越发夺目,美人如玉。
可这个美人,近在咫尺,远在天涯。
眼看萧元璟眉头紧蹙,云徽也知道刚才自己那一番话也是太过犀利了些,可是今日萧元璟冲门而进的举动,若是她再不明白,也实在是矫情了些,经历过上一世的短短一年的婚姻,她也知道男女情爱。
萧元璟冲进来的时候,那双漂亮的狭眸中夹杂的担忧和焦急并不作伪,可偏偏是这种不能作伪,让她更要保持和他之间的距离。
他三番五次的刻意接近,默默的出手相助,面对家世如此好,面容如此出色的男子,作为上一辈子也不过二十出头的云徽来说,没有一丝的悸动,那绝对是谎话。
但是,这种悸动不代表她冲动,她更清楚现实的一切。
他是天子的侄子,他是瑾王的世子,他是京城里风头最盛的男子,所有美好的,尊贵的头衔都集中在他头上。
天之骄子,要配的都是金枝玉叶,高门闺秀,而她和他之间的距离,不是一条鸿沟可以概括的。
上辈子她嫁给了宋嘉青,他还只是一个侯爵,她便是在一片的嘲讽和轻视中渡过的,每一次出席宴会,面对的全部都是不屑的目光,而萧元璟的身份,比起侯爵来,高的不是一两级。
她只愿这一生,能与家人平安静好,与父母,祖母,弟弟一起好好的过完。
他们不适合。
既然不适合,那便早些断了。
再说……云徽眨了下眼,上一世里,萧元璟剩余的时间,只有几年了……
不知怎么,这个认知,让云徽的胸口如同被锤子捶打的胸腔里一阵阵震动,似乎痛又似乎闷,她抬起头来,却望到那双狭眸中,平日里流光溢彩的眸子,此时透出一丝让人心软的黯淡,他眨了眨眼,浓密的睫毛因为两人过近的距离,带起的风好似都能掠过汗毛。
“云徽,我喜欢你。”
他的嗓音沙哑里夹杂着隐藏的霸道,像是表白,又像是宣誓,眸子定定的望着云徽,似乎要将她脸上的每一个表情,每一个细节看的清楚明白。
扑通。
心脏突然一下乱了一个节拍,美好的俊颜就贴在眼前,云徽觉得空气里都有一种压迫感,她的呼吸变得阻滞。
萧元璟在说什么?
仿若知道她心里的问话,又或者这一刻,她心里的所想都没来得及掩藏在了心底,萧元璟慢慢的俯下身子,在她耳边重复道:“云徽,我心悦你。”
假如她不清楚,不明白,那么他就说清楚,说明白。
呢喃般的轻语从耳边钻入了脑中,仿若一下子顺着血管钻进了心底,云徽觉得身体传来一瞬间的酥麻。
她侧头,正好看到男子的大半个侧脸,完美的弧度勾勒出他绝美的容颜,他的嘴角微微翘着,有着平日里的风流肆意,眼底却是一片认真。
两人便如此的对视着,待到那酥麻的感觉消失后,云徽才眨了一下眼,仿若要将所有的一切都隔离在睫毛之外,“可是,我不喜欢你。”
萧元璟先是一呆,接着一笑,“没事,我不在乎。”
没事,我不在乎。
这六个字,让云徽忽然想起,那一年,她在被人指责之时,遇见了出言相助的宋嘉青,那时候的她饱受人的讥笑,只有他轻声言语,好似天神一般,她就被他温柔的模样所吸引。
再后来,两人时不时的巧遇,一颗芳心渐渐的就落在了他的身上。
直到有一天,他说要对父母提亲,要娶她做正妻,那时候她是怎样的心情,雀跃的,欢喜的,也夹杂了不安和忐忑。
她问他:“我只是一个商贾的女儿,你却是侯爷,娶我,这样好吗?”那时候的她,也一样担心两人地位的悬殊。
他的脸上满满的温柔和爱意,轻柔的拉起她的手,“没事,我不在乎。”
后来,又变成了什么样子呢……
宋嘉青在娶她的同一天,也迎娶了苏芷宁,新婚之夜的他,留了半夜,就去了另外一个女人的床上,婚后三个月,他便又纳了小妾,这些她以为早就忘记了的记忆,一下就涌了上来。
最后,她由妻变妾,成为了笑柄之后,再用全家人的鲜血给宋嘉青的官途铺上了道路。
她和萧元璟也如此,相差的太远,太远,他如今的‘没事,我不在乎’也许在以后的某一天就会同样变成一根倒悬在梁上的剑,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掉下来刺穿她的身子。
同样的错误,犯第一次,可以说是无知,可以说是不小心,若是再犯第二次,那便是愚蠢,即便下场惨重,也由不得人同情。
沉默了许久后,云徽才开口道:“以后世子不要再突然闯入我的房间,否则我会对你不客气。”
萧元璟闻言身子一僵,垂眸望着她,她那双凤眸又好似有雾气弥漫,看不透里面的神色,“你……很讨厌我?”
讨厌他?云徽心内摇头,她若是讨厌他,也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允许他接近自己了。
见她并没有点头,萧元璟心下稍松,至少云徽不是讨厌他,那么他还有机会的,“你早点‘好’,早些离开这里,我……先走了。”以后还会来看你的。这句话,萧元璟并没有说出来,这个时候,他不能再惹云徽生气了。
见他就要离开,云徽点点头,准备目送他离开,谁知他转身往外走了几步,突然翻身,趁云徽没注意,飞快的在她脸上亲了一下,然后纵身,又如进来时一般挟风而去。
“你别走!”云徽瞪大了眼睛,高声呼唤。
萧元璟好不容易偷香了一下,岂会再停下来给云徽再骂,连奔带跑,愉悦的翻身上马随风而去。
云徽摸了摸脸颊那轻轻的触感,只觉得脸颊发烫,站着发了一会呆,喃喃道:“这傻子,满脸的红色胭脂跑出去,喊都喊不住。”
而萧元璟丝毫不记得自己脸上蹭得那些颜色,唇上留着细腻的触感让他疾驰到了青州的落脚处,跳下马便朝着宅内走去。
郭麒看了一眼他,眼底闪过一抹惊奇,世子殿下不是去的隔离所吗?怎么满脸脂粉的回来了,难道他其实是去的青楼?
在隔离所住够了十五天之后,在官府派来的三名大夫一齐诊断下确认云徽的‘天花’奇迹般的好了,既然病已经好了,自然再没有理由将她关在了隔离所,将所有使用的物品消毒了之后,她回到了慕府之中。
慕荣回来,慕府里又恢复了往日的景象,借着这次装病事件,云徽还除去了府中另外几个深藏的‘探子’,不知怎么,这一次她回来,总觉得所有都不一样了。
慕氏和慕荣早早就站在院子门前等待着,一看到云徽,慕氏便泪眼盈盈,这些日子她为了给云徽祈福,日日吃斋念佛,只求老天爷能让云徽好。
此时一手拉着云徽仔仔细细的看过了之后,见她无恙,又是激动又是开心,安嬷嬷更是双手合十,望着天道:“老天爷还是有眼,大小姐好了,好了,多谢老天爷。”
慕氏也点头道:“过几天,我们去还愿,多谢菩萨保佑。”
慕荣站在一旁,脸色也颇为激动,但究竟是男人,并没有像慕氏那样外露,可是眼底的神色还是流露出他心中巨大的喜悦。
在慕氏这坐了一会后,云徽又给老夫人去请安,自慕荣回来后,老夫人的病也一天天的好了起来,似乎大病之后,老夫人的性格也变得柔和了许多,如今手中拿着一串佛珠,性子平和了不少。
一家人和和美美的吃饭说话,仿若上一个月的事情都不存在过一般,既然过去了,就不要再提起了,慕氏宗族的人后来也曾寻上门几次,可是都被挡在了门外,只等十五一到,慕荣就将自己这一支迁出,以后再选宗庙地址也不迟了。
云徽微笑着,微垂了眼,吃着慕氏夹的菜,无比的舒心。
待到第二日,慕荣却让人将云徽叫到了前院书房,云徽到了书房的时候,推门进去,只见慕荣站在书桌前,看着一副大展宏图的画作,若有所思。
“爹。”
听到女儿的声音,慕荣转过头来,眼底都是疼爱,“你来了。”
“嗯,爹叫女儿过来有什么事?”云徽坐到了椅子上,望着慕荣,见他神色凝重,脸色肃正,显然是有正经事要说,而且,还是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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