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先帝已经有皇后了，正是母妃的双胞胎妹妹，也就是当今的太后，母妃有了身孕，先帝对她极好。”子夜的语调很慢，也没有起伏。

        其实，三人之间更多的爱恨情仇，他不甚清楚，也不想说太多。

        他着实不是一个合格的讲者，但是这样删减后的故事已经让初九很满意了。

        “后来，母妃诞下双生子，关于宫中的禁忌，你应该知道。”

        双生子……

        初九一惊，万万没想到，当年随妃诞下的竟然是双生子。

        她自然知道，南苑国一直有一个古老的传言，传说，双生子一为光明，一为黑暗，乃是光明与黑暗缠斗而生。

        普通人遇到双生子尚且不吉利，都会将其中一个遗弃，遑论皇宫。

        既往一旦有嫔妃诞下双生子，都会由宫中的太监偷偷抱出去杀死。

        “那两个孩子……怎么样了？”

        “大儿子象征光明，取名‘熠’，小儿子被认为是邪恶的代表，取名‘夜’，她托人将小儿子带出宫，要他终身戴着面具，不能以真面目见人。”

        面具……

        初九想起了，当初恭王身边那个戴着面具的年轻人。

        随妃的做法对也来说很残忍，可她也因此保住了夜的命。

        虽然，夜从未感激过她。

        “夜的宿命就是为了熠而生，也是为了熠而死，他学会了武功，经历了炼狱，最终守在熠的身边，在熠需要的时候，不管用什么办法，都要替熠做到。”

        随妃的目标只有一个，为了这个目的，她筹划多时，两个儿子对她来说，也是工具而已。

        初九的心一抽一抽的疼，她记起当初，他曾经说过，他叫子夜，是由黑暗而生。

        “可是后来，他遇到了一个女子，数次与之交手，她倒成了他的寄托。”

        那一年，不打不相识，那一年，怦然心动却不自知。

        子夜的别有深意，初九欲脱口的问句又咽了回去。

        “后来，她嫁人了，大婚当夜，血染半个京城，九儿，你可知，她是谁吗？”

        初九的手有些凉，子夜的却是火热，眼神更是灼人。

        她怎么会不知道，当初那场悲剧，毕竟，南苑开国以来，也只有这一任的皇后下场最凄凉。

        “我……不知。”就算她说，她就是那个人，他会信吗？

        “她就是南苑国第一位女将军，顾轻歌。”他没有说顾皇后，因为在他的心中，她永远都是当年不打不相识的那位女将军。

        初九的睫毛扇动了几下，盈盈大眼，惹人怜惜。

        “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她了，老天待我不薄，竟然会让她再次出现在我面前。”

        “你……什么时候知道？”

        她自以为掩饰得很好，就连元帝都没有看穿，这个男人早就洞悉了一些。

        原来，她最大的秘密，在他眼中，早就不是秘密了。

        “一开始，我便有些怀疑，真正确认，是在静云寺的时候。”

        原来，那么早他就已经知道，凌初九便是当初的顾轻歌。

        “死而复生，难道不是很可怕吗？”

        为何他那么轻易就接受了？

        “九儿，她是我唯一的念想，就算不是，又如何？事实证明，我没有看走眼。”

        她曾经是他黑暗的前半生唯一的光彩。

        若不是最初，感觉两人很相似，为何会违背那个人的命令，护了她一次又一次？

        “九儿，恋卿已数年。”子夜再次将初九拥入怀中，再次重复了一遍这句话。

        这一次，初九不再有疑惑，原来，他在乎的人从始至终只有她一个。

        “那你为何……会寻死？”既然在乎，为何要舍她而去？

        这就是初九的心结，她最不解的地方。

        “因为我并不是真正的恭王，我是那个弟弟，我是夜。”

        她早就猜到，是这个答案。

        “真正的恭王……死了吗？”初九连忙追问。

        子夜摇了摇头，道:“我的宿命就是为他而死，我的死可以制造很多事件。”

        “你这是愚忠。”初九挣脱了子夜的怀抱，忍不住朝他大喊。

        什么宿命？

        竟然只是因为一句话，他就真的要了结自己的性命？

        “你不知道，活着有多好。”她死过一次，那种滋味，她最清楚。

        “九儿，你不懂，这就是宿命，出生的时候就注定了。”

        他知道，她难以理解，他怎么能告诉她，为了这个宿命，他的母妃究竟对他做了什么？

        “我……”

        “我曾经试图反抗。”在她希冀的目光下，他摇了摇头，淡淡的继续说道:“失败了。”

        没有祁子熠送来的丹药，那些痛彻心扉，无法自控的夜晚。

        那时候他就知道，他永远摆脱不了宿命，摆脱不了随妃给他制造的牢笼。

        “是不是我多管闲事，破坏了你们的计划？”初九悲伤的看着他。

        “不。”子夜露出了一抹微笑，“我很荣幸。”

        很荣幸，她的在乎。

        很荣幸，她的出现。

        “反正我们之间的合作结束了，有些事，我一个人也能扛。”

        初九仿若陷入了执念之中。

        她念念有词，这是子夜对她说过好几次的话。

        她突然有些怕了，他们两人越是靠近，就越是彼此伤害。

        “九儿，你救了我，我的命就是你的，不管未来多艰难，我都会陪着你一起走，看着你，报了顾家的大仇。”

        只要她开口，他怎么还舍得丢下她？

        只要她要的，他多想为她做到。

        “我不能拖累你。”初九很坚定的摇头。

        复仇之路，太过艰险，她一个人走便是了。

        “傻瓜。”子夜忍不住，揉了揉她的发。

        他们两个人，谁的处境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又谈何谁拖累谁呢？

        “你不知道，我要的是什么。”初九仍是摇了摇头。

        “你要什么？”子夜问道。

        初九淡淡看了他一眼，轻轻的说道:“我要这天下易主。”

        元帝的天下是顾轻歌帮他打下，是顾家的扶持让他坐上了那个至尊之位。

        这个天下，本不该属于元帝。

        “好。”子夜的声音不大，却很坚定。

        只要是她要的，他都会陪她一起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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