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巴东王分别后,王扬驻马,咬了咬牙,右臂挡在身侧,眼睛一闭,身子一斜,便摔下马去!
谁知道没碰到地面,一只手将他托住,重新扶正。
王扬:额?
陈青珊担忧地问道:“你怎么了?”
王扬笑道:“没事,我需要摔一下,这回别扶我。”
王扬鼓起勇气,身子一歪,然后......又被扶了起来。
王扬:(⊙_⊙)
“你这样容易把手臂摔断。”陈青珊固执地拦住王扬。
“又不是从奔马上摔,不至于吧。”王扬知道坠马很危险,所以在特意驻马后,才开始向下摔的。
“但你这样用右臂着地的姿势,很容易把臂骨摔断。”陈青珊认真解释道。
骨折?
那还是算了,不至于。
王扬虚心请教:“那用什么姿势才能既不伤筋,又不动骨,但还可以让我右臂看起来是摔伤的模样?”
“这个......”陈青珊认真地想了想道:“不一定非要摔,也可以击打出这个效果。”
“打的效果和摔的效果能一样吗?会不会被看出来?”
“只要用上巧劲,再等上小半个时辰,便分辨不出。”
“好!”王扬伸出手臂,撇开目光,一副英勇就义的表情:“打吧!”
“现在?”
“对。”
王扬等了七八秒,催促道:“动手!”
“会疼的。”
“没事!来!”王扬把胳膊往前凑了凑。
陈青珊提起剑鞘,又放下了下去:“你先和我说为什么要弄伤自己。”
“哎呀做人嘛,该硬得的时候得硬,该怂的时候得怂,该伤的时候就得伤,这是策略。来来来,快打!”
陈青珊拧着眉,剑鞘提了几次都下不了手。
王扬等得不耐烦了,呼出一口气,扯出一个贱贱的笑容,盯着陈青珊清冷如画的眉眼,声音宠溺:“以后你叫我主人,我叫你小珊好不好?”
砰!
剑鞘如风!!!
王扬痛哼一声,求仁得仁,却没注意到,小珊身体微僵,执剑的手,正轻轻发抖.....
......
说服陈青珊先回家后,王扬想了想,下马,侧身轻轻伏倒于地,然后站起,随意拍了几下灰尘,按照约定去了如意楼。
伙计见到王扬,直接引他进入之前的房间,房中,那个长相阴柔、出手却毫不留情的男人正在等他。
“王公子。”男人见到王扬,卑柔和顺地行礼,一如往昔。
“你叫怜三是吧。还有个叫什么白四?那一和二是谁?有五六吗?”
怜三也不答王扬的问话,依旧如上次引王扬入密道那般彬彬有礼:“公子请。”
......
“就这些?”
重重珠帘内,御姐音响起。
“就这些。”
“所以巴东王约你,只是单纯骑马?”
王扬抬头看向帘内那道模糊的人影:“或许有笼络之意,巴东王说,等我定品之后,可从荆州入仕。”
实质性的内容若是一点没有,不易取信,所以王扬的策略是坦白三分,隐藏七分。
“谁让你抬头的?低头!”女子清叱道。
行,你牛比。
等着,到时别怂,一定给哥继续牛比下去。
王扬重新垂首。
女子语气微讽:“他倒是很看重你。毕竟,你是‘才子’嘛。”
王扬听出讽刺的意味,也不知道这女人讽刺的是所有“才子”,还是“他是才子”这件事。
这句话说完,帘内暂时安静下来,过了七八秒的功夫,女子道:“你走吧,端午过后再来。”
王扬站立不动。
“怎么,还有事?”
“我有一笔生意,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
女子一顿,意外道:“和我谈生意?”
“赚钱嘛,不丢人。”
女子一笑:“说来听听。”
王扬故作兴奋道:“我准备在荆州采办货物,比如竹席、笔墨、绢帛之类的,选一样或者几样一起吧,然后运到外地去卖......”王扬说到这儿,见怜三脸上露出一抹嘲弄之意,仿佛心虚般急着解释道:
“这次生意可不是小打小闹!这回是大批采购,集中生产,在源头上就压低成本,然后高价售出,中间赚头很大!我已经和好几家士族谈过了,他们都决定投资,筹的钱已经不少了,你要不也投个两三百万,利润多了不说,十分之一是能保的......”
王扬语速飞快,也不拘用词今古,反正是热情洋溢,一副劝诱投资人下水的游说姿态。
女子挑眉,冷声道:“下去。”
王扬急着争取道:“别呀!咱们再商量商量!这么好的赚钱机会你错过一定后悔!!要不然你多少投一点,投个二三十万也行!”
“怜三。”
徐怜走上前。
“急什么!不投就不投呗!买卖不成仁义在啊!”
......
王扬垂头丧气地走出如意楼,然后露出个笑容。
这就是瞒天过海、暗度陈仓之策。
他把自己包装成个贪心商人的模样,用主动拉投资的方式,把他准备做一笔大生意的事很自然地传递给对方。
这样既解释了资金来源,又不会露出巴东王来。
人嘛,不习惯接受出乎自己意料的事,但如果事先有了铺垫,那接受起来就容易得多了。
经过今天的对话,等自己开始采购锦缎时,便不会显得突兀。这女人对这种行为越鄙视,到时便越不会放在心上。
看这女人的反应,效果很是不错。
王扬准备对王泰也如法炮制,只是风格要变上一变。
......
王扬见到王泰的时候,王泰正在吃蟹。
他吃得十分专注,正兴致勃勃地剥着蟹腿肉,食案上满是蟹壳。
一见到王扬,殷勤笑意瞬间堆满:“哎呀之颜来了!来来来坐!”一招手:“快上新蟹,我要和我贤侄痛饮一番!”
扑克脸也对王扬挤出个微笑。
这一笑给王扬弄得一愣,好家伙你也来这套,也不学点好啊!
他缓了缓说道:“族叔,蟹就不吃了,小侄还是说正事吧......”
“欸!咱们叔侄俩吃吃蟹、喝喝酒,这才是正事啊!晋人说得好,一手持蟹螯,一手持酒杯,拍浮酒池中,便足了一生!有蟹有酒的,什么事都不算事啦!”
王泰醉眯着眼,举着杯,彷佛一个处世无心、豁达不羁的隐士。
你个老登是真能演。
“族叔你喝你的!我骑马摔了一下,暂时不便喝酒。”
“啊?”王泰立马放下酒杯,满脸关怀:“你从马上摔下来了?要不要紧?叫医士了吗?那个谁,现在去请个医士来......”
“不用不用,小伤,没大碍!族叔你先吃着,听小侄说就好!”
随即王扬便按照之前和神秘女的说法,大致讲了一下巴东王与他的闲谈,当然同样略去了最重要的部分。然后苦着脸道:“都是一些玩笑话,琐碎得很,并且......还是没说出什么要紧的话啊!”
王泰道:“没事,交给族叔!”他从仆人手中接过巾帕,边擦手上蟹油边说道:“所以巴东王最后说,荆州形胜,乃用武之地,假本王三年,天下何足畏!是不是这么说的呀?”
你这是纯硬编啊!比那女人可黑多了!
王扬迟疑道:“族叔,这是不是有点过了......”
王泰一脸无语:“哎呀你怕什么!这是族叔帮你想的,族叔还能害自己不成?就是敷衍一下那个朋友,让你尽快交差而已。”
“可是......”
“之颜啊,户籍的事得抓紧呐!族叔听到风声,朝廷可能不久之后就要重颁检籍之令,彻底清查改注籍状,诈入士流的事,万一不能赶在检籍之前入籍琅琊,这后果......”
王扬脸色一变,然后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说道:“族叔,我想起来了,巴东王是这么说的!”
王泰抚掌笑道:“这才是我聪明的好侄儿!反正是敷衍一下交差,说什么都无所谓。”
他招呼一声,纸笔桌砚再次被放置在王扬面前:“贤侄,你看你是吃点蟹肉再写,还是——”
“现在就写吧!”
“反正也不急,还是先吃点东西吧。现在虽然不是吃蟹的最好时节,但也别有番滋味,这样,族叔帮你剥些蟹肉,你先尝尝味道。要是喜欢的话,等会儿让人给你送一篓去。”
“多谢族叔!小侄真的不饿!”
王扬坐到桌前,深吸一口气,提笔蘸墨,突然“嘶”的一声,毛笔掉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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