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后，私人沙龙。

        丝弦声声，缠绵入耳。

        腰鼓下下，敲动人心。

        一场妖娆的表演，正在厅中上演。

        五个雄兽人，皆是一脸享受的瘫靠在身后的软垫上。

        全身放松，轻抿一口杯中酒液，任由身体的欲望放肆发展。

        偶尔间，彼此打趣的眼神滑过那立起的…最高点。

        相视一笑，轻轻碰杯，似是什么都说了。

        晕黄的烛光，身着紫色薄纱希顿的舞者。

        绝佳的视觉体验。

        位于正中的雄兽人，笑得志得意满。

        “恭喜十二哥。”身旁的雄兽人，举杯向他致敬。

        原来这位于正中的兽人正是里拉城城主大人的十二子，城主府的十二少爷克奇。

        “呵呵。没什么恭不恭喜的，小事。”十二少爷克奇轻笑。

        “听说塞斯少爷还没醒过来，哈哈哈。这也太弱了吧。哈哈哈。”一个雄兽人笑得嚣张。

        “罗恩，你笑得也太大声了吧。哈哈哈。”厅中，另一个雄兽人笑话他。

        “拉蒙特，让不可一世的塞斯少爷，来上这么一遭。你不高兴吗？哈哈。”笑得嚣张的兽人罗恩，不甘示弱地反问刚才开口的拉蒙特。

        不待拉蒙特回答。

        厅中，又一个的雄兽人开口，他冷静地分析：“日子算下来。塞斯少爷，也快醒了吧？毕竟，药已经被我们换成不致命的了。”

        最开始的罗恩和拉蒙特，互相坏笑。

        拉蒙特的声音不乏讽意：“不致命，但是伤根基。哈哈哈。说真的，我很希望，塞斯少爷可以尽快醒来。”

        罗恩接着拉蒙特的话音继续道：“这样我们就能知道～一个前途尽毁的天才，是如何的绝望了！真期待啊～”

        说完，罗恩和拉蒙特再次对视，“哈哈哈”大笑。

        声音冷静的兽人无视两个幸灾乐祸的家伙，他对着位于正中的十二少爷克奇，一本正经地建议：“克奇少爷，这次塞斯少爷中毒一事，我们必须抓住时机，好好利用。”

        十二少爷克奇轻轻摇晃酒杯，看着酒液在杯壁滚动：“大哥和十八弟已经行动。菲利普，我们需要的是静，不是动。”

        声音冷静的兽人菲利普一听十二少爷克奇的话语，有些可惜：“克奇少爷…浑水才好摸鱼。”

        十二少爷克奇伸出一根指头，止住了菲利普的话语。

        “我们按照之前的计划行动。”十二少爷克奇看向场中腰肢柔软的舞者，语气毫无波澜。

        “是。”厅中除十二少爷克奇外，坐着的四个雄兽人一同低声应道。

        原本两个在幸灾乐祸的雄兽人，也转变态度。

        面向十二少爷克奇，汇报起事件进度。

        罗恩先说起大少爷瑞尔：“瑞尔少爷手下的兽人，果然在塞斯少爷中毒当天便将事情闹开。现在他让手下的兽人，开始在城中也散布出塞斯少爷遇袭的事。”

        罗恩喘了一口气，补充道：“另外，瑞尔少爷手下兽人，目前基本一分为三。除了护卫和散布消息以外，全去盯着十八少爷库里了。”

        罗恩语气得意：“我按照计划，在瑞尔少爷散布消息同时，混入了些塞斯少爷，因实力不济，才会遇袭方面的引导。目前一切顺利。”

        十二少爷克奇点头，认可了罗恩的行动。

        两个幸灾乐祸的兽人中，剩下的那一个。

        拉蒙特也恭敬开口：“中心神庙，一切正常。目前，没有收到塞斯少爷醒来的消息。不过听线人消息，塞斯少爷醒来，也是一两日内的事了。”

        听到这个，十二少爷克奇略感兴趣地看向拉蒙特。

        拉蒙特没有卖关子，继续按部就班地汇报：“因为将十八少爷库里的致命毒药，更换为破坏根基的药物。所以这次塞斯少爷，虽没有性命之忧，但天赋…应该是不复存在了。”

        拉蒙特不怀好意地推测：“塞斯少爷，今后，甚至有可能连武气，都无法引导。”

        厅内的五个兽人，嘴角都露出了笑。

        眼看天才坠落，真是令兽人兴奋啊。

        罗恩忍不住打岔，期待地问：“塞斯少爷是将全部药物都吃下了吗？”

        拉蒙特听到这，却是为难地摇了摇头：“不好确定。当时，派出的手下都是在远处。加上石雕花草的折射光，很难确定塞斯少爷吃了多少。”

        拉蒙特的语气稍微沉重：“不过，我推测，应该不是塞斯少爷一个兽人吃完的。”

        “啊？”罗恩发出失望的声音。

        “哦？”十二少爷克奇有些好奇。

        “与塞斯少爷一同被送到中心神庙的小雌兽，应该也是摄入了不少药物。听说到现在都没醒。当然，我推测也有她年纪太小的缘故。”拉蒙特对着少爷克奇点头。

        “呵，原来还有个小雌兽帮了我们塞斯。”十二少爷克奇无所谓地笑笑。

        “你那边后续的兽人，安排好了吗？菲利普。”十二少爷克奇问声音冷静的兽人。

        声音冷静的兽人菲利普，严肃地点头：“准备好了。只待塞斯少爷醒来，我们安排的兽人便会在他面前，不动声色地展示出十八少爷库里下毒，以及大少爷瑞尔借下毒生事的线索。”

        “不要做得太明显。”十二少爷克奇提醒道。

        “好的，克奇少爷。我会在这方面，与下面的兽人强调。”菲利普答。

        十二少爷克奇略略点头。

        随后，十二少爷克奇看向了身旁的雄兽人。

        那雄兽人对上克奇看来的视线，赫然便是城主府的二十少爷诺亚。

        诺亚对着十二少爷克奇眯眼笑：“十二哥～”

        十二少爷克奇的酒杯和弟弟诺亚的酒杯，一碰。

        十二少爷克奇开口：“十八那边辛苦你了，小诺亚。”

        诺亚低头浅笑：“十二哥，你放心。”

        “那我们现在就静静期待，我的前·天才弟弟，塞斯的醒来吧！”

        十二少爷克奇说完，便拉过一个舞者进怀，将酒灌入舞者口中。

        “是。”其他四个兽人纷纷应答，随着他的动作，都拉了一两个舞者入怀。

        ～～～

        两天后。

        里拉城，中心神庙。

        “唔！”塞斯艰难地睁开双眼。

        当光线射入他的眼中时，塞斯一个用力起身，却又体力不支，歪倒在床。

        “塞斯少爷！”他的贴身仆从阿尔，青黑着眼圈，急忙上前扶起歪倒的塞斯。

        “莉莉丝！莉莉丝？莉莉丝呢？！”塞斯反手抓住阿尔的手臂，焦急地问。

        “…塞斯少爷”阿尔低下眼睛。

        “阿尔？莉莉丝呢？她怎么样了？！”眼前仿佛还停留在莉莉丝昏倒进他怀里的塞斯，十分急迫。

        “还…还没醒过来。”阿尔低声。

        塞斯当即便想下床，手一撑，才发现浑身无力：“阿尔，莉莉丝在哪？扶我过去。”

        “就在隔壁。”阿尔答。

        “塞斯少爷，城主大人离开前，交代要让你养好伤。”阿尔说出城主奥特拉离开前的交代。

        “扶我过去。”塞斯看向阿尔。

        “是。”阿尔只好推来轮椅，将塞斯放进轮椅。

        到了隔壁，气氛一片愁云惨淡。

        塞斯的十一哥赛那沙，见塞斯过来，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醒来就好。”

        随后，赛那沙接过轮椅，将塞斯推至石床边。

        塞斯看着石床上，面如金纸的莉莉丝。

        巨大的愧疚啃食着他的心。

        此时的塞斯已然明了，是他！是他害得莉莉丝如此…

        是他将毒药，一口一口地喂进了莉莉丝的嘴中。

        明明，明明！该躺在石床不醒的兽人，是他！

        该吃毒药的兽人，是他！

        不是莉莉丝…

        塞斯的眼中迸发出强烈的恨。

        这恨不止于下毒的兽人，更多是对自己。

        他恨自己，恨不能此刻便了结性命。

        塞斯原本深深地…深深地相信，他与城主父亲，是不同的。

        他以为，他能带给莉莉丝幸福。

        可是看着石床上昏迷的莉莉丝，塞斯陡然发现自己，果然是那个兽人的儿子。

        是个只会给心中所爱，带来灾难的兽人。

        他的爱，于莉莉丝。

        不是幸福。

        塞斯在这一刻，绝望地意识到这一点。

        眼前的世界，仿佛只剩下灰白……

        ～～～

        两周后。

        里拉城，中心神庙。

        “昆塔姐姐、梅因大人…”塞斯独自来到房内，不敢看向他们。

        “塞斯，你来了。”昆塔朝塞斯点头后，眼神疲惫地看回躺在石床中央，紧闭着双眼的女儿莉莉丝。

        塞斯进入房后，本想直接走到角落，默默待着。

        可是…

        石床正中央的那个小身影，对于塞斯，似乎有着无穷大的吸引力。

        他的脚下像是安装了磁铁，不受控制的走向床边。

        及肩的浅金色卷发，已经没有了他刚醒来时，看到的血渍。

        额间的伴生石，偶尔闪过的细碎银光，仿佛是这张苍白小脸上的唯一生命力。

        长而密的睫毛，牢牢关住了清澈的眼眸。

        “莉莉丝…”塞斯的嘴唇翕动，发出无声呼唤。

        毫无意外，今天的莉莉丝依然……合住双眼。

        血眸里的悲伤浓缩，化成最深的墨色。

        刚长至肩头的银灰发丝，被他一丝不苟地梳到脑后。

        塞斯定定地站在床边，任时间划过。

        直到天上的第二个太阳也将隐入地平线，神庙兽人前来提醒。

        他才和昆塔、梅因一起走出了神庙。

        次日，塞斯再次回到中心神庙，重复前一天。

        当他走近房门边时，好像，听到了那个常常出现在梦里的声音。

        塞斯血眸愣然，随即将腰刀拔出，直接在左臂一划。

        血渗了出来，映红了银白的刀刃。

        …也映红了塞斯灰白的世界。

        “阿母，莉莉丝好饿…”门内的声音细弱。

        塞斯站在门外，小心翼翼地屏住呼吸，生怕沉重的呼吸声压过那道嗓音。

        “莉莉丝…你终于醒过来了。”接着便是一阵衣料摩擦的声音。

        这声音足以让门外的塞斯，可以想象门内的昆塔姐姐，是如何抱住那具温暖的小身子。

        一墙之隔的塞斯静静倚在墙边，听着门内的动静。

        他仰起头，忍住眼中的泪意。

        “唔。阿母？怎么了？”莉莉丝的声音细细的，小小的。

        昆塔多日紧绷的心绪，终是如同洪水一般倾泻：“莉莉丝，阿母…阿母真的好怕，你醒不过来了。”

        “恩？”被昆塔紧紧揽住的莉莉丝，一脸疑惑。

        可能是母女连心。莉莉丝轻轻用小手拍了拍阿母昆塔抱着她的小身子时，仍然在颤抖的手臂…

        “阿母，莉莉丝在。不怕不怕哦～”莉莉丝稚嫩的嗓音说着小大人的话，以安慰自己不安的阿母昆塔。

        “呵～”昆塔的哭声止住，但几周的焦虑，又岂是一时可以解开的？

        昆塔抱着好不容易醒来的莉莉丝，将脸埋到女儿小小的肩头。

        莉莉丝唇色黯淡的小嘴，微微张大。

        尽管阿母抱得她很紧，令她有些疼。

        可莉莉丝的心，却不觉得疼。

        她顺着心底的渴望，也将小脑袋轻轻地，靠到了阿母搭在她肩头的脑袋上。

        母女俩的脑袋依偎在了一起。

        莉莉丝的肩头，有些湿了…

        她吃力地举起小手，一下一下地拍阿母。

        她边拍，边轻启干燥起皮的小嘴安慰：“莉莉丝在啊～莉莉丝在啊～”……

        昆塔为回应女儿莉莉丝，脸贴在莉莉丝的耳边，上下点头。

        她不敢开口，生怕露出哭腔，令刚醒过来的莉莉丝担忧。

        与此同时，门外。

        塞斯，侧耳听着门内，传出一声声的“莉莉丝在啊”……

        他每听一声，便重重点头一次…

        眼中的泪水，终于压抑不住，顺着点头的动作，细细的一条…划破了他的侧脸。

        理智告诉塞斯，如果莉莉丝醒了，便是他该离开的时候。

        只要他离开，莉莉丝就不会再遇到危险。

        可是…塞斯的手紧握成拳，捶向身后的墙壁。

        他，怎么甘心？

        “塞斯！”——他的脑中突然响起，那天午后的窗台，莉莉丝探出身子喊他的声音。

        他似是像要用力抓住弄人的命运一般，用力咬向下唇。

        半晌后，

        塞斯，突然就笑了，又像是在哭。

        他的舌尖一点一点地将唇边的血迹，舔舐干净。

        混着“不甘心”三个字，一起吞进了腹中。

        或许，幸福对于他来说，永远可望而不可及…

        深深吸气，塞斯强迫自己转身离开。

        ……

        若是…命运，多让他停一秒。

        会不会就不一样？

        ……

        门内。

        莉莉丝想起昏倒前，眼里的闪过的红晶石耳坠。

        她轻声：“阿母，塞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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