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莉小心打量，见单良神色重新恢复平静，才暗暗松了口气，柔声道：“单良，明天我就要离开了，我离开之后，你千万要照顾好自己啊。”

        “嗯，我想问你一件事。”单良看向莉莉，眉宇间浮现出严肃的神情。

        “太过耀眼的星星总是容易遭人惦记。”莉莉突然轻声说了一句。

        单良直觉话里有话，面上装作困惑地看向莉莉。

        莉莉唇角微翘，眼中隐含得意之色，仿佛已经看穿了什么。

        她拉过单良的手，笑道：“春日宴的选拔快到了吧？知道你是过来取经的。记住初选可别太惹人注目，要不然容易遭人嫉妒，成为众矢之的。最好初选时留点余地，复选时再全力以赴。一定要记住！”

        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莉莉在婚纱的遮掩下，在她手心写下了几个字，然后轻拍了一下。

        单良瞬间领悟过来，意识到莉莉的手心下也隐藏着细微的暗示——和她一样，莉莉身边也有人在监视，甚至，可能比她的还要严密。

        莉莉写下的那几个字清晰而沉重：“小心白塔”。

        白塔，果然是不可信的。

        单良反握住莉莉的手，嘴上还在问着春日宴的注意事项，而手下却悄悄地画了一个问号，试图探究更多。

        莉莉微微一笑，继续说道：“春日宴会有许多权贵参加，你要知道，权贵之间也有等级之分。新贵与老牌贵族，老牌贵族中又以上八家和皇室为最。若有幸登台表演，务必尽全力表现，争取赢得权贵的好感。表现得越出色，越能获得他们的青睐。这些人脉在你成年后会非常重要。”

        在莉莉的指尖轻触下，单良感受到了一丝急切的提醒——“成年，快离开”。

        莉莉似乎在暗示她，在成年后尽快离开白塔，这样才有可能找到一条不同的道路。

        单良试探性地问道：“这样是不是也能像你一样嫁给权贵子弟？”她的手上动作不停，继续写道：“偏殿之事？”

        莉莉的手微微一颤，她的眼神掠过单良的脸庞，缓缓摇了摇头，语气凝重地说道：“我接下来要说的事，你以后也会知道。我提前告诉你，是希望你早做打算。”

        莉莉抽回手，紧紧握住单良的手，握得她都有些生疼了，却不舍得打断莉莉的话，她直觉这些话很重要。

        她抽回手，却紧紧握住单良的手，力道几乎让单良感到些微疼痛，但她不忍打断莉莉的话，直觉这段话极其重要。

        “单良，你知道白塔里的女孩儿都来自哪里吗？”莉莉的眼神中透着一丝深意。

        “帝国的呀？”

        “是的，整个东帝国。”

        “你是说……”单良突然反应过来，莉莉要说什么了，为什么这么明显的事，她以前没想过呢？！

        莉莉看着单良的反应，脸上露出了复杂的笑容，既有欣慰也有忧伤。为她的聪慧高兴，也为她的聪慧难过。

        点了点头，莉莉继续道：“是的，这里不仅有平民的女儿，也有权贵阶级的女儿。教授们常说，在这里，我们是平等的。确实，他们没骗人。所有的女孩儿在这里接受一样的教育。但是他们没有告诉我们后半句。离开白塔后，我们还是平等的吗？”

        怎么可能平等呢？

        单良能想象到，成年后权贵出身的女孩儿必然能够得到家族的照拂，接触到与她们身份相匹配的异性。

        不管他们是出于亲情，还是出于利益考虑，她们的婚姻都会受到家族的掌控。

        最后的结局，无外乎是女孩们各自回归自己原来的阶层。

        能嫁给王子的灰姑娘，出身再差，至少也能接触到权贵阶级。

        如果灰姑娘连舞会的消息都收不到，又怎么能在舞会中见到王子，让王子爱上她呢？

        “所以，单良，你一定要好好把握住春日宴的机会，那是我们这些出身普通的女孩儿，最后的一次公平。”

        “谢谢你，莉莉。”单良的声音充满了感激，但眼中却闪烁着一丝担忧。她顿了顿，终究还是忍不住问道，“那你的婚事呢？真的一切都好？”

        她隐隐觉得，莉莉的婚事并不如表面那么简单。

        莉莉的脸上掠过一抹复杂的神色，她避开单良的目光，低声说道：“别问了，我不想说。”

        单良看着她，心中酸涩，却又不愿再逼问，只能轻声祝福：“那祝你幸福。”

        莉莉的嘴角扬起一抹淡淡的笑意，仿佛要将内心的痛苦深深藏起，她轻声回道：“我会幸福的。”

        ……

        外面的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太阳的最后一抹余晖在西边的天际线上挣扎着，似乎不愿就此沉落，然而暮色却迅速笼罩了整个白塔，黑暗如潮水般蔓延开来。

        换下婚纱后，莉莉将单良送到大门前，拉过她的手，再次轻轻拍了拍，语气中透着恳切与关切：“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小心再小心！”

        “我知道了，会小心的，你也是，要保重自己，等我去看你。”

        “嗯。”莉莉眼中泪光闪动，她轻轻点了点头，目光中有着难以言说的复杂情感。

        此时，太阳已完全落下，只剩下微弱的余晖在地平线下残喘着，天空染上了深沉的紫色。

        莉莉的影子在暮色中拉长，显得愈加孤寂而遥远。

        单良望着这渐渐隐没在夜色中的身影，心中泛起难言的酸楚。

        今天她能感受到莉莉的真诚，她是真的把自己当作朋友的。

        只是，

        这一别，或许便是天各一方。

        前路漫漫，各自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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