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镇上是有澡堂的。
不知道是哪个大聪明开的,生意确实不错,听说是镇长小姨子的婆家的二舅子的小儿子开的。
反正就开到乡政府门口,可谓是嚣张至极。
要知道现在可是公有经济时代,这么搞就相当于在警察局门口开了家大唐足道,挑衅意味十足。
不过,服务没得说,虽然没有美女小姐姐按摩服务,但有中年大叔搓澡服务。
只需要一毛五分钱的澡票,还要什么飞机!!!
当然,如果不想搓澡的话,就是一毛钱,五分钱就不收了。
一到冬天澡堂的生意特别好,跟鱼塘翻池一样,水中黑压压一片。
对于小镇上的居民来说,自己在家烧水洗澡,麻烦还容易感冒,不如带着孩子来澡堂洗,一毛钱不算便宜,但也不算贵。
带着孩子,孩子不收钱,还能帮自己搓搓背,又省下了五分钱,一进一出,相当于一分钱没花!!!
而对于知青们来说,想要在宿舍洗澡,那真是太难了。
一个宿舍六个人,脱光光当众洗澡,是一件很尴尬的事情。
当众拉屎可能没人看,但当众洗澡时有很多人起哄的,再说院子里还有很多女同志,万一走光了,一世英名也就没了,还怎么处对象。
知青们有钱,不在乎那一毛五分的,都是买的一毛五的澡票。
陈泽更不在乎,脱掉汗臭味儿十足的外套棉袄,毛衣,秋衣。
将酸臭的鞋子,袜子放到火炉旁烤上。
然后拿着毛巾,排着队,像是一只入水的鱼儿,跳进热水池。
澡堂内热气蒸腾,水温在四十度以上,烫的很,每个人刚一进去,都要先发出
“嘶——”
“哈——”的呻吟!
“不烫,真的不烫!听爹的话,赶紧地,要不我削你啊!”
“烫烫烫!烫死啦!”
澡堂水池旁,一对本地小镇上的父子,上演着父慈子孝的一幕!小孩子扒拉着池沿,死活不肯下水。小孩儿父亲扯着儿子的腿就往池子里拖,小孩子的脚刚一碰到池水,就像是即将落入火锅的青蛙,肌肉反应神经迅速收缩,小腿一脚踢在了老父亲的脸上。
惹得一众知青与洗澡客是哄堂大笑。
澡堂一般的水温都是在37c到40c,而这里的水温明显是高了些,对于皮薄肉嫩的小孩子来说,的确是很烫。
但对于皮肉紧实,历经风霜的大人来说,却是再舒服不过了。
忍过一开始的烫皮,接下来就舒服了许多。将脖子浸泡在水面以下,整个人被热水包裹,仿佛回到了妈妈的怀抱。
浑身疲惫的细胞都被重新打开!
释放着这些天的辛苦与劳累!
“小兄弟,力度还可以?”
“再重点儿!”
“现在呢?”
“再重点儿!”
陈泽趴在按摩床上,说是按摩床,其实就是一个简陋的木床上面铺了一个皮垫子。
感受着老板搓澡的力度,就像是隔靴搔痒。
“这下好了吧?”
老板喘息着,显然已经使出吃奶的劲儿了。
而陈泽依旧是没有感觉到一点的疼痛,说来也奇怪,感受不到疼痛,就感受不到那种皮肉与泥垢分离的感觉,也就总感觉没有搓干净。
就像是后世他用不惯搓泥宝一样,总感觉不如干搓出血痕来得痛快。
不过,陈泽也知道自己如今的体质,想要再感受到搓背的痛快,恐怕老板得用钢钉做的刷子。
“还行吧!就这样就好!”
没有为难老板,也没挑衅地给老板来一句“你中午没吃饭啊?”。
感受到老板已经拼尽全力了,陈泽也就没再强求,闭着眼睛,趴在床上,静养心神。
“小同志,你是哪里人啊?”
就在陈泽闭目养神的时候,老板像是进入了状态,开始打听起了户口本儿。
仿佛每个搓澡师傅和出租车司机都是老刑警退役,总是要精准掌握每个客户的出生地,出生日期,就业单位,收入水平,比帽子叔叔上门查的都仔细。
陈泽其实很不想搭理对方,因为老板的记忆力很不好,上个月都已经问过他同样的问题了,这个月居然又问一遍,显然每天接待的客人太多了,他自己也记不住。
“京城来的!”
陈泽闭着眼睛,嘴巴微张,随口说道。
“呦呵!京城来的?那可老远了!我之前也碰到过几个京城来的知青,说不定你们还认识......我看你年龄不大吧?”
澡堂老板絮絮叨叨说了半天,到最后又把问题抛给了陈泽。
而这个问题,对方上个月已经问过了,甚至前面的那一段话,也和上个月说的几乎一模一样,就连惊讶的语气都有些神似。
陈泽怀疑对方这是职业习惯,其实老板自己只是把问题抛出了,然后像机器一样自动回答,根本没有在意他回答的是什么。
但陈泽还是回答了对方。
“十七了!”
“呦呵!十七啦!那可真不小了,在我们这嘎达,许多大小伙都有娃了,你有处对象吗?”
又是一模一样的对话!
和一个月前一模一样!
“没有。”
“那可得抓紧了,咱这嘎达好啊......”
陈泽有一搭没一搭地和澡堂老板聊着天,一直过了好久,澡堂老板拍了拍他的屁股,陈泽很懂地翻了个身。
然后老板又开始继续忙活了。
有一说一,这年头的搓澡师傅是真的敬业,无论人多人少,都给你搓够时间,搓的干干净净。
不像后世搓澡师傅,五块,十块,五十块,都是一遍过,来回两下就完啦,能有三分钟就不错了。
期间还不停地给你推销各种套餐,让你不厌其烦。
这年头的师傅敬业地很,犄角旮旯都有照顾到,不放过每一个缝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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