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那人一听薛缜的讥嘲之语，瞪大了眼睛，死命从那军官手里挣脱出来，气得一蹦三尺高，恨不得喷到薛缜脸上，“好啊！果然是个乱臣贼子！竟然敢说出这么大逆不道的话来！”

        他形容滑稽，虽然是个男子，声音却尖尖细细的，一头头发已经花白了，帽子掉了，露出他参差不齐的、曾经剪过辫子的发梢，如今却是接了一根长长的辫子上去，显得不伦不类，再配上他怪模怪样的穿着，颇有几分怪异。

        像他这样的身量，又手无缚鸡之力，在薛缜面前不过是个跳梁小丑。他气得跳脚，薛缜不过长臂一舒，便将他提了起来，“说吧，你到底是什么人？谁派你来的？”

        “放开我！薛缜，你个乱臣贼子你是不要命了吗？我是陛下派来传旨的！你等着，等我回去……”他话音未落，已经被薛缜狠狠掼在了地上，摔得尾椎骨生疼，半天说不出话，只有颤颤巍巍地指着薛缜，眼里尽是愤懑怨恨。

        “唉，这是不让人好生过年了。”顾泽芝给那军官使了个眼色，那人自然被五花大绑起来带了下去。薛缜和沈韫严二人拿了那“圣旨”，自去书房找顾苍离商议，顾泽芝和涂芳凝带两个孩子回了后院，原本苦中作乐的心情，也不过转瞬之间便化为乌有。

        而远在锦平的“皇帝”顾煜和，此时也是惴惴不安。那道圣旨虽然是通过他的手发出去的，可他实在是对薛缜、顾苍离等人会乖乖领旨奉命归降不抱任何希望。

        “陛下，”他正在一筹莫展，就听见白萼冷冰冰平板板的声音响了起来，“今晚赐宴，陛下也该更衣了。”

        “怎么是你？”顾煜和抬起眼，讥诮地笑了一下，“什么时候要贵妃亲自传话了？下人都死到哪儿去了？”

        “大年下的，死啊死的不吉利。”白萼答非所问，她站在一片阴影里，身上穿着的烟紫色洒金绣玉簪花的长袍子颜色显得十分沉郁，她单薄的影子好像一掐就要断了，可声音却如金戈一般冷硬，跟她俏丽的面容并不相称。

        顾煜和最恨她这个样子，一见她一副心如止水的模样心头火就不知道打哪儿起来，简直要吞噬他的全部理智了。

        “大过年的，你死乞白赖的给谁看？”他恨得直咬牙，“就不能欢欢喜喜的？”

        “嘁”白萼短促地笑了一声，“山河破碎，满目疮痍，家破人亡，还欢欢喜喜的？我可没陛下这样大的心。”

        “你是在说我无耻卖国？”顾煜和眼圈都烧红了，死死地盯着白萼，似乎只要她说出一个“是”字，他就能生吞了她。

        “我倒是也没这么说。”白萼微微转了转脸，目光也不知道投到哪儿去了，她鼻子里发出一个嘲笑轻蔑的单音节，“我只是觉得可笑。”

        “什么可笑？”顾煜和的声音低沉了下来，带着几分山雨欲来的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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