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田蓟要对清池动手了！白萼手里还端着茶盘，却因为颤抖得太厉害，茶杯和茶壶都被震得彼此撞击，发出清脆的响声。

        不要慌，她对自己说，奋力地想要稳住自己。她将茶盘交给赶上来的下人，不顾下人看到她苍白的脸色时震惊的神情，转身回到自己的屋子里。

        “贵妃娘娘。”屋子里只有一个小丫鬟拿着鸡毛掸子在做清洁，见到白萼也是唬了一跳，“您没事儿吧？看起来脸色很不好呢。”

        “我没事。”白萼摆了摆手，她希望现在能一个人独处一会儿，“你出去吧，我不叫你不必上来了，告诉他们，我谁都不见，想要睡一会儿。”

        “是。”小丫鬟束手应了，从屋子里退了出去。白萼这才气喘吁吁地坐在床沿上，她用手支着身体，才能不虚弱地倒下去。

        山田蓟要对清池动手了，徐国人的兵力她是知道的，万一对抗，清池顾家、哪怕再加上宛亭的苏琅川和薛缜，都算不得有把握。

        她不能让他们就这样落入被动的局面，她必须要将这消息传出去！

        白萼握紧了拳头，觉得脸庞和胸膛里都热辣辣的，似乎是有一把火在不懈地烧着，要将她烧成一簇灰烬了！

        可是她要怎么做呢？她虽是锦平人，可向来只和母亲相依为命，曾经又有数年光景离乡背井，而如今母亲也没了，她甚至都想不起在这儿还有什么相识的人。旧日的闺中密友，顾泽芝如今是身处漩涡中心自身难保，兰葳葳坟上芳草都几次荣枯……虽然已经接受了自己孤苦一人、众敌环伺的命运，在这个刹那，白萼依然无法抵御自己心上涌起一股深重的无力和无奈。她伸手捂住了自己的面孔，俯下身子，滚热的脸贴上了冰凉的丝绸床单，滚烫的泪水跌了下来，直接湮没在桃红色的工笔牡丹花蕊里。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到外头的天色都暗了下来。白萼靠在床头，眼睁睁地看着窗外的灯一盏一盏地亮了起来，那是一户一户人家在等待归人。那灯火又温暖又明亮，晕染出一个又一个的、橘黄色的小光圈，看得人心里也热起来。她挺了挺腰背，想要看得更真切一些。

        “看得真切又有什么用？没人在等你回来，没有人。”她低声对自己道，她是无家可归的，因为她本就是无法离开，在一个黄金的笼子里，再急切，也只能瞪着眼睛等死。

        可是她不能让顾苍离也就这么等死！

        白萼翻身下了床，也不唤下人，自己点亮了灯，对着镜子梳洗更衣。已经是晚上了，她却换上了一件簇新的旗袍，外头披着银狐大氅，将头发抿得光光的，甚至还在唇上点了丹朱，这才换了柔软的高跟小羊皮靴子，拿着绣花坠水晶珠子的小手包，出了房门。

        “你这是要到哪儿去？”她走下楼梯，在大厅里遇上了顾煜和。

        “不去哪儿，散散心。”白萼微微屈膝，“两个钟头就回来，就两个钟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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