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说姚湛露如何在牛珏手下沉沦,却说沈家大宅,这一日午后,却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最近天气热、日头长,人人过了午后便无精打采的,连向来做事一丝不苟的沈明远和沈韫严父子,都有些懒怠,吃过了午饭便不去军里,到晚饭以后再去走一趟,反正若是真有什么事儿,也会有人快马加鞭来报信的。
“我呸!她能有什么正经亲戚?”沈夫人居住的正房里,如今这样不顾体面的斥骂传出的是越来越多了,“不过是个窑姐儿!家里要是没死光,她就能出来了?”
沈夫人不住口地骂着,连眼睛都泛着红光,看的身边的芦苇心里头扑扑地惊慌。
“这会子无端端从石头缝里蹦出个侄子了!我就不信这个邪!”她怒气冲冲地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咱们去瞧瞧,看那贱人又有什么花样!”
在沈夫人又像一只点了火的爆竹一样蹿出门去的同时,顾泽芝和沈韫安也收到了下人来报。沈韫安原本正在床上睡午觉,顾泽芝懒得跟他共处一室,自己在外间临窗的矮榻上靠着看书。
窗户上挂着青色的纱帘,矮榻上铺着清凉的竹席,手边一碗冰镇过的玫瑰露,绿云正坐在她脚边做着针线。可这样闲暇安谧的时光,却被打破了。
“又闹什么幺蛾子?”沈韫安对于自己的午睡被打断十分不满,嘴里也骂骂咧咧的,“她一个扬州瘦马,哪儿来的什么亲戚……”
然而既然人家已经上门,虽然算不得什么正经客人,也总要过去看看的,何况,听说沈明远正在那边。
顾泽芝不理会沈韫安的抱怨,自己抿了抿鬓角,等着他套好了外衫,才一同出了院子,瞧着也像是一对举案齐眉的夫妻了。
他二人是到的最晚的,一进正厅,就见沈明远和沈夫人坐在上头,沈韫严夫妇坐在下手,沈宝珠立在父母身后。春绯姨娘却挨着沈明远坐着,她下手坐着个陌生男子,还带着个小厮,见沈韫安夫妇进来,连忙起身行礼。
“这是二少爷和二少奶奶!”春绯姨娘见他们进来,连忙站起身来,笑盈盈地走上来携了顾泽芝的手,“咱们家这位二少奶奶,可不是普通人家的姑娘呢!”
这突如其来的热情唬得顾泽芝站住了脚,不着痕迹地将手抽了出来,不解地望着沈明远。
“咳咳,”沈明远在这个二儿媳跟前还是颇注重自己的形象,见春绯姨娘这样,便不满地瞥了她一眼,对那陌生男子也不见多么亲热,“这是阿绯的娘家侄子,姓田。”
“在下田蓟。”那人声音倒是很好听,比寻常男子微微细些,也柔和些,还带着一股与生俱来的清冷,在这大暑天里像一线溪水一样沁人心脾。
沈韫安漫不经心地抱了抱拳,意思是见过了,便走到沈韫严身边坐下。顾泽芝自然也从善如流,跟着他坐在了涂芳凝身旁。可是路过那田蓟的时候,她忽然嗅到一股很奇异的香气。
那香气似兰非麝,竟然隐隐让顾泽芝觉得有几分熟悉。可是她到底在哪里闻过,却怎么想,都想不起来了。
她惊讶之下,不禁抬起头来,只见田蓟瞧着不过二十七八岁的模样,穿着一件式样简单的浅灰色衬衫,长得倒是方额高鼻,也算是个俊朗男子。只是那一对眼睛,深深长长的凤眼,被鼻梁上夹着的一副水晶眼镜遮掩了,瞧不清他的眼神。
田蓟也在打量着顾泽芝,只见她因为夏日炎热,穿着一件藕荷色的薄旗袍,并没有剪裁出腰身,反而清丽随性。她一头乌发已经盘成了少妇的发髻,只簪着一支金镶玉的长簪子,缀着细细一线流苏,垂在她肩膀上。
原来,这就是清池顾家的女儿。
他的沉思被沈夫人尖刻的语声打断了,“二少奶奶,你也真是,安儿这些日子都在外头忙碌,好不容易回家来歇歇,这些无聊的小事你又何必扰他?又不是什么正经的亲戚,兴师动众地做什么?”
这可真是无妄之灾。顾泽芝咬住下唇,拼命克制着自己不要反唇相讥。她知道沈明远亲自出来见春绯姨娘的娘家人,让沈夫人心里不舒服了,可是她要是非拿着她来做筏子,却要恕她没那么贤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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