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德寔说完，离开了后院。

        梨香嘴角露出甜甜的笑，她说：“水月，少主对我们真好。”

        “是啊，我们要争取把这块地种完，到时候这里会开满漂亮的牡丹花，少主一定会很开心的。”宁水月握紧锄头，继续锄地。

        一缕清香随风飘过来，宁水月不禁抬起头，看见面前站着一位身姿婀娜的少女，年方二八左右，她唇角含笑，柳叶弯眉，一张弹指可破的鹅蛋脸，双眸狭长，目光冷冽，她轻蔑地扫了一眼宁水月与梨香，语气冷冷道：“都说七少主小小年纪便贪恋女色，出去游玩，买了两个女奴回来，我以为是多么美艳动人的妖物，原来不过是两个小贱婢！哼！”

        说完，她扭动着纤细的腰肢，踏上鹅卵石铺成的石子儿路上，消失在了长长的走廊里。

        “真是莫名其妙！”梨香气呼呼地说，“你我何曾与七少主有染了？竟然出此恶言！真是不积口德！”

        “梨香，这番话只你我听听罢了，不要被别人听了去。”宁水月压低声音道，“这里是慕容将军府邸，你我现在是奴，主人打死奴婢，是官府所容许的。你未见方才那女子衣着配饰雍容华贵，定是府内举足轻重之人，不是你我可恣意议论的。”

        梨香一听，心里一颤，有些后怕，她忙左右环顾，见四周无人，心下才安稳了些。

        “知道了，水月妹妹。”梨香道。

        几日后，宁水月在府内丫鬟口中得知，那天在后院对她们口出恶言的少女，是慕容家庶女——慕容青儿。慕容延钊儿子众多，女儿甚少，所以慕容青儿一出生便甚得宠爱，老太君也极为欢喜，仗着这份格外的眷宠，她自小就目中无人，经常口中逞强欺压其他兄妹，对自己的奴婢，更是非打即骂。她的母亲庞氏，膝下有两子一女，想必当年甚得将军宠爱。同她女儿一样，也是飞扬跋扈的主儿，大有盖过众妾，翻身做主母的架势。

        知道了这些，宁水月便会绕着她们走，免得引火上身。

        这日，宁水月端着七少主刚刚洗干净叠好的衣服，准备送进七少主的房里。脚下却不小心，踩到了什么东西，一脚跌倒在地。

        “啊——”宁水月惊叫一声，连忙从地上爬起来，去捡拾衣物。

        她捡衣物的时候发现，方才绊倒她的，是一只雕花银簪子，她捡起来，左右环顾，竖起耳朵聆听，发觉不远处传来责骂声与女人的哭泣声。

        她放下手中的衣物，搁入木盘中，手中拿着那支雕花银簪子，踏上绿茵草地，望见一个丫鬟跪在荷塘边，嘴角满是鲜血，她的头发凌乱，正在遭人掌掴。

        “大胆的奴婢，不知死活，竟敢将头发落在我的甜汤里，毁了我一碗好汤，真是活得不耐烦了！”慕容青儿一只手掐腰，一只手狠狠掌掴着那名丫鬟，丫鬟的头发被扯得乱七八糟，如同雀窝一般，半张脸也被打肿了，哭得满脸都是泪，丫鬟苦苦求着：“少主莫要再打了！要打死奴婢了！少主饶命……”

        怎奈慕容青儿不依不饶，接着两耳光“啪啪”再次落在丫鬟细嫩的小脸蛋上，她道：“贱婢，你是不是存心将头发放进我的汤碗里，存心恶心本少主？打得我手都痛了！哼，一大早毁了我的好心情！”

        “少主，奴婢不敢，方才奴婢端汤时，天色还未大亮，所以没有看真切，那头发……那头发说不定不是奴婢的！”丫鬟哭着哀求着。

        “还狡辩！”慕容青儿双眉紧蹙，双颊绯红，她断喝道，“就算头发不是你的，是你端给本少主喝的，也是存心想看本少主的笑话，哼！再敢狡辩，打死你这个贱婢！”

        宁水月一皱眉，垂下眸子，望着手中的那支银簪，想必，那银簪是那丫鬟的，慕容青儿从路上一直追打到荷塘边，扯散了丫鬟的发髻，丫鬟头上的发簪才掉在地上，被宁水月一脚踩了，摔了一跤。

        听闻府里的众主子唤慕容青儿为小六，想必，她排行老六。

        宁水月道：“六少主，您何必跟一个丫鬟计较呢，若是坏了您品茶的兴致，那多划不来？您打也打过了，骂也骂过了，气也该消了。若是被外人瞧见了，岂不笑话？”

        慕容青儿转过头，冷哼一声，怒道：“你算什么东西，竟敢教训起我来了？”

        她嘴上虽这么说，心中却也是一紧，今天她约了太原知县千金品茶，怎么忘了，早膳的甜汤里被奴婢落了一根乌发，触怒她从闺房追打到后院，竟忘了正事。想必知县千金已到，正候在厅里，不然的话，这水月丫头怎会知道她要与人品茶论诗。

        “今天姑且饶了你，秋桃，你这等笨手笨脚的贱奴，不配在我房里侍候，去后院做粗使丫头吧！哼！”慕容青儿说完，拂袖离去。

        宁水月走过来，搀扶起秋桃，她将手中的簪子递给她，道：“这支簪子，是不是你的？”

        “嗯。”秋桃点点头，眼眸中含着泪，尽是委屈。

        “谢谢你出言相救。”秋桃说，“不然，我怕是要被六少主给打死了！”

        宁水月伸出手去，帮秋桃理了一下乱发，道：“不必言谢，六少主为人刻薄，今日不再让你入她房伺候也是幸事，粗使丫头也没什么不好，能吃苦就可以。”

        “嗯。”秋桃点点头，接过簪子，拍了拍身上的草叶子和尘土，抽泣着捂脸离开了。

        宁水月转过身，重新端起七少主的干净衣物，继续朝七少主的房间走去。

        叩叩——

        几声叩门声过后，宁水月听见慕容德寔的声音从屋内响起：“进来！”

        宁水月推门而入，将那些干净的衣物搁在圆桌上，她道：“七少主，这些衣服都洗干净了，也叠整齐了。七少主若无其他吩咐，奴婢这就先下去了。”

        宁水月说完，转身，欲离开。

        慕容德寔却叫住了她，道：“水月，我方才练字，把身上这件衣服给污了，你帮我去洗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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