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梨香便找来了马车,载着宁水月,朝汴京外驶去。
颠簸了几个时辰,马车停在了城外的一个小镇上,宁水月掀开轿帘,对梨香道:“梨香,就这里吧。”
梨香转过头,对宁水月道:“月娘子,那我扶您下车。”
梨香说着上前,掀开了轿帘,馋了宁水月一下。
宁水月的脚一落地,便抬起头来,望着眼前这一片绿色苍茫的大地,舒了一口气,她道:“多久没有出来透透气了?”
“娘子一直忙着读书练琴,也该好好的出来散散心了。”梨香附和道。
二人走了几步,梨香回过头,对车夫吩咐道:“我们去去便回,你在这等我们。”
“好!”车夫点点头,悠哉地坐在马车前,唱起了小曲儿。
宁水月与梨香相携前行,穿过郁郁葱葱的树林,来到小镇的集市上,梨香看见熙熙攘攘的人群,显得很开心,她瞧瞧这个,摸摸那个,她道:“月儿,这里的小玩意真是稀奇,头饰也漂亮,还有面具,太可爱了!”
宁水月垂眸,望着梨香手里捏着的那串红色碎石手链,道:“你喜欢,就买下来吧!”
“谢谢月娘子!”梨香戴上手链,从腰间掏出碎银,付给了小贩银两。
宁水月道:“梨香,去找一家安静的客栈,然后再请位大夫过来。”
“大夫?”梨香“咯噔”一下子,她瞪大了眼睛,转眸望向宁水月,她道:“月娘子,为什么要请大夫?娘子哪里不舒服吗?不是前几日才请过大夫吗?京城的那位大夫是名医,莫非月娘子信不过他吗?”
“不是我信他不过,”宁水月道,“是我心中始终都有疑团未解开,我自己的身体我明白。”
梨香心想,万万不可让月娘子知道她已不孕的事实,能隐瞒尽量隐瞒下去。
她极力阻止道:“月娘子,您不要胡思乱想了,您的身体并无大碍,不信您自己瞧瞧,脸色红润,声音铿锵有力,走起路来脚下生风,哪里像是病人的样子呢?为什么要去看大夫?”
宁水月道:“贫嘴的丫头,现在成语都会说那么多了。你是知道的,我疑心的什么,还说这些话来诓我。叫你去办,你就快去办就是了,越来越会顶嘴了!”
梨香见宁水月的脸上有些愠怒之色,便不敢再多言,她道:“是,月娘子,梨香这就去找客栈和大夫。”
梨香的心情一落千丈,没想到月娘子此次出行,真的是有目的的,她是有备而来。
二人找了一家客栈,安顿下来,梨香便独自一人出去,寻大夫去了。
宁水月坐在客栈的木桌上,叫了一壶茶,待小二上了茶,她便为自己倒了一杯,放在唇边轻轻呷了一口,润了润喉咙,她便道:“小二,这附近有药房没有?”
客栈小二欠身赔笑道:“回客官,这小镇上有三家大药房,不知客官是不是想要抓药?若是抓药的话,西头的宏济堂大药房药材比较齐全,若是瞧病的话,东头的甘草堂比较合适,甘草堂的大夫是为名医,就连京城的病人都跑到这里来找他看病呢,他善于医治疑难杂症。”
“哦?”宁水月眸光一转,放下茶杯,沉吟了半晌,接着道,“谢谢你了!”
“客气了!”小二道,“客官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
宁水月起身,走出客栈,向东走去。
甘草堂很容易就能找到,走了不过几百步路,甘草堂的牌匾便映入眼眶,这家药铺门面不大,人却很多,熙熙攘攘的人群,进出有序。
宁水月站在人群中,等了几个时辰,才等到药堂伙计唤她上前。
甘草堂的大夫是一位七旬老者,头发胡子都斑白了,双目却灿若星辰炯炯有神。
他道:“这位夫人,哪里不舒服?”
宁水月道:“我与夫君在一起好多年了,肚子却……”
大夫会意,为宁水月把了把脉,他道:“恕老朽直言,您恐怕此生都不会再有孕了。”
宁水月虽心里早有准备,听了大夫的话,还是犹如晴天霹雳一般,眼前一黑,恍惚了半天才回过神来。
她道:“大夫,他们都说您善于医治疑难杂症,我与夫君十分恩爱,不想因此疏远了感情,我们都很喜欢孩子。”
大夫摇摇头,道:“夫人的身体曾经中过寒毒,情况比较复杂,恕老朽不能医治,夫人请回吧!”
“没有其他办法吗?”宁水月道,“不管什么样的方法,都可以,只要能够治好我的身体!”
“夫人中毒之时,一定是命悬一线,能够捡回一条命已是万幸。”大夫道,“您的病,无法医治,无法调养,只能听天由命!”
“听天由命?”宁水月喃喃自语道,“天为何要如此对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她失魂落魄地离开药堂,脚步沉重,似是灌了铅一般,好不容易才回到客栈,一只脚才迈进客栈的大门,便看见梨香坐在客栈内的一章木桌旁,神色紧张地四处张望着。
见宁水月回来了,梨香便冲上前,拉住宁水月的手,问道:“月娘子,您去哪里了?梨香找了好久都找不到您,您不是说要奴婢去找大夫吗?奴婢已经找了大夫回来!”
宁水月摆摆手道:“不必了!让他回去吧!”
“为什么?”梨香不解。
“我已经瞧过了大夫。”
梨香紧张地问:“月娘子去哪里瞧了大夫?大夫说了些什么?”
宁水月抬起眼眸,直视着梨香,她一字一顿道:“到了这个时候,你还是不肯对我说实话,你觉得大夫会对我说什么?”
梨香心虚,垂下了眼帘,她摆摆手,示意身旁的大夫离开。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与赵恒请来的大夫都被收买了吗?”宁水月道,“如今,我已是半个废人,一个不配做母亲的废人。”
梨香连忙解释道:“月娘子,您不要生气,我们隐瞒事实,只是害怕您知道后会不开心……”
“你们全都骗我,所有的人都知道我已被毒药所毁,只有我一人蒙在鼓里,像个傻瓜一样,你们都在骗我,都在骗我!”宁水月说完,转身冲出客栈。
此时,天色突变,雷电交加,豆大的雨点落下来,砸在人的身上,生疼的。
“月娘子,您去哪里啊,不要乱跑,等等我!”梨香追了出去,眼前人来人往,每个人都因为突变的天气而行色匆匆。
而宁水月的身影,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小镇的小巷觥筹交错,不熟悉的人,很容易迷路。
梨香在雨中奔跑了许久,也没有寻见宁水月的身影,她急得眼泪都流下来了:“月儿,你去了哪里,都是我不好,殿下若是知道我把你弄丢了,一定会骂死我的!月儿,你到底在哪里啊?”
梨香找不到宁水月,便折返了,她寻见车夫,对车夫道:“月娘子不见了,你快回去,叫人来找!”
车夫是赵恒殿内的小厮,听梨香说宁水月丢了,他忙调转车头,回去叫人去了。
宁水月站在雨中,一边走一边哭泣,她伤心欲绝,口中喃喃地说着:“潘素雪,你好狠!你、好、狠!”
说完这几个字,人便昏倒在了泥泞的泥水中。
一把伞撑在了她的头上,纸伞下,是一位模样俊秀的翩翩少年。
他扔掉纸伞,抱起了她。
宁水月的眼眸用力抬了抬,也没有抬起来,她恍惚看见他的模样,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
再次醒来的时候,她正躺在一间陌生的木屋里,床榻前垂挂着白色的纱幔,她“腾”地一下坐起来,摸了摸身上的衣服,衣服不是自己的,已经被人换掉了!
宁水月惊愕地瞪大了眼睛,她撩开了纱幔,只听有人道:“你醒了?”
她抬起头来,望着走来的那人,眉目竟那样熟悉,却一时又想不起他是谁。
“七少主?”宁水月脱口而出,她扶额,头有些烫,也有痛,莫非自己尚在梦中?
七少主怎么会在这里,他的家,明明是在太原的呀。
“水月……”他唤她道,“药熬好了,快趁热喝了吧,你淋了雨,在发烧。”
宁水月抬起头,眸子怔怔地望着慕容德寔,是他吗?竟然真的是他!若不是他,陌生人怎么会知道她的名字?
一晃过去几年了?
他竟已经长得这般高大了!
“想不到我们还会有重逢的一日。”他的唇角挂着浅笑,手中汤匙搅动着汤碗里的药汁,他道,“你怎会一个人晕倒在路上?”
宁水月苦笑一下,道:“我本和梨香一起来到这个小镇,忽然下起雨来,就被人群冲散了。她现在一定很着急地在找我,不行,我得出去找她!”
“你和梨香在一起?”慕容德寔问道。
“嗯。”宁水月点了点头。
“你现在不能出去,外面还在下雨!”慕容德寔道,“你现在已经发烧了,头很烫,你喝了药就躺下休息吧,我去找梨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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