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庆殿中，香雾缭绕，袅袅烟雾从香炉中漫出，四处弥漫扩散。郭慕青眉头微蹙，双眸未睁，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叹息，她道：“晶莹，李孟德那里可传来消息？绿芽现在可好？”

        晶莹连忙上前，颔首回道：“回皇后娘娘，前日宫中太监出宫采买物品，顺便去了汤李孟德府上，见到了绿芽，她现在过得很好，绿芽说多谢皇后娘娘挂念，她一切都好，如果日后有用得着她的地方，她依旧会像从前一样，赴汤蹈火，只为娘娘排忧解难。”

        “你下次出宫告诉她，让她好好过日子，忘了宫中的一切吧。”郭慕青起身，道，“褆儿的奶娘喂过褆儿了吗？”

        晶莹微微一笑，道：“奶娘已经喂过了，小皇子哭闹，想要出去玩，奶娘刚刚抱小皇子去御花园玩了。”

        “小皇子体弱，今天风大，你去把奶娘叫回来，不能万事都依着他，他小不懂事，本宫这个做母后的，得为他着想。”

        “是！”

        初秋的天气，艳阳高照，却寒气袭人。风很大，吹得人忽觉寒冷。

        晶莹找到了皇子褆的奶娘，叫了她一声：“皇后娘娘有令，外面风大，快带小皇子回房休息！”

        “是，奴婢这就带小皇子回屋歇息！”奶娘弯下腰，抱起赵褆，欲走，赵褆却意犹未尽不想回去，他哭闹着踢打着奶娘，嚎哭道：“蝴蝶，抓蝴蝶……不回去，我不回去……”

        “起风了，皇后娘娘发话了，小皇子该回房休息了，等明日奶娘再陪你来捉蝴蝶，小皇子，奴婢抱您回去吃桂花糕好不好……”

        “我不嘛不嘛，我不回去——”赵褆奋力踢打着奶娘，哭闹不休。

        晶莹上前，对赵褆道：“小皇子，皇后娘娘的话你都不听了吗？小皇子不是最亲皇后娘娘的吗？”

        赵褆噘着嘴，哭道：“你们把绿芽姐姐找来，我就跟你们回去，哼，我要找绿芽姐姐玩！”

        晶莹愣住，随机冷下脸来，她对奶娘说：“抱小皇子回房，皇后娘娘有令，不能什么都由着他，小皇子不能有一丝一毫的闪失！”

        “是，奴婢知道了！”奶娘应道。

        赵褆被奶娘硬抱回德庆殿，赵褆人小，气性却很大，在房里发疯哭闹摔了几个花瓶茶碗，嚎啕大哭了一个时辰，好不容易才睡下，一口水没有喝，半夜里就开始说梦话，奶娘起来喂奶，才发现小皇子不但不肯吃，头还很烫，她慌了，一边整理衣衫一边喊太医，德庆殿的宫人如热锅上的蚂蚁，叫来了宫中太医，忙前忙后的伺候着，太医给小皇子诊过脉之后道：“小皇子气血逆行，又吹了寒风，肝气不舒……”

        “少废话，还不赶快给小皇子开药！”一向温柔贤淑的郭慕青，在这个时候一改往日情态，她紧张万分，一脸憔悴，满眼焦虑。

        太医开了几服药，命司药房的太监煎药，太监熬好了汤药，速速呈上，小皇子却怎么也不肯吃药，郭慕青也顾不得那么多了，用木勺生生灌进他的嘴里。本以为第二天便可退烧的，郭慕青也没有命人去通报皇上，却为料到，赵褆喝下药之后非但没有好转，反而气息渐渐微弱，在凌晨竟一命呜呼了！

        皇后一夜未睡，当她试探到赵褆渐渐消失的鼻息时，当场昏厥。

        德庆殿的宫人发觉事态严重，这才匆忙跑去福宁宫，向皇上禀报，皇长子赵褆病重！

        赵恒急匆匆赶去德庆殿，也并未料到赵褆早已殇亡，当他看到赵褆安静的面庞再无血色时，他的心“咯噔”一下，如同压了一块巨石，几个御医跪在地上，头都不敢抬，个个求饶不止，赵恒扫向众人，觉得自己仿佛是在梦中，眼前的一切都是模糊的。他唯一的皇子，竟然早殇了，这让他如何接受这样一个打击。

        他也想像历代的皇帝一样，对那几个御医喊道：统统给朕拖出去，斩了！

        可是他没有，他秉性温和，先皇教导：天下为公。

        召天地之和气，敛天地之杀气。赵恒继位之时，曾发布过一道大赦天下的诏书：……先朝庶政，尽有成规，谨守奉行，不敢失坠。所宜开谏诤之路，拔茂异之材；鳏寡无告之民，悉令安泰；动植有声之类，冀获昭苏、庶几延宗社之鸿休，召天地之和气……

        当年王继恩等人谋逆造反，东窗事发，此乃诛九族之罪，赵恒都没有杀他们，反而从轻发落。

        如今，小皇子突发急病，宫中御医束手无策，百般救治之下无力回天，生老病死乃人之常情，他又怎能迁怒于御医，砍了他们的头呢？

        “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啊——”当晚给小皇子诊治的御医纷纷磕头如捣蒜，向赵恒求饶道，“小皇子高烧不退，微臣来的时候，小皇子已经烧得不省人事了，微臣已拼尽全力，还是没能救回小皇子，求皇上开恩，求皇上开恩呐！”

        “皇上，奴婢该死，奴婢睡得太沉，没有发现小皇子的异样，奴婢只求一死，去地下陪小皇子……”奶娘知道自己难逃一死，只求死得体面一些，她突然站起身，撞向宫中墙壁，她的额角渗出大滩血迹，人如抽了骨头一般，瘫倒在地，当场身亡。

        赵恒紧皱着眉头，道：“朕并未令你去死，你却执意寻思，也罢，去地下照顾朕的褆儿去罢！”

        皇后哭晕过去几次，不敢相信赵褆之死是事实，自此身体大不如从前，不吃不喝数日，赵恒担心皇后身体，遂每日前去探望，亲手喂羹汤，也使得他们的感情有所升温。

        赵恒时常安慰皇后，道：“皇后，我们都还年轻，我们还会有小皇子，小公主，人死不能复生，褆儿任性，没有福分，朕以后每天都来陪着你，只要你好好吃饭，什么都依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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