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兰若秋换下舞衣,敏儿端了一杯热茶上前,道:“琴师张永贤,是潘素雪的外甥,是潘素雪亲姐姐的儿子。”
“潘素雪……”纳兰若秋疑惑道,“是那位早死的襄王妃吗?”
“正是。”敏儿道,“因为皇上对潘素雪有些愧疚,所以待她的外甥极好,允许他在宫中自由走动。”
次日深夜,天上飘起了鹅毛大雪,大地披上了一层白纱,这样寒冷的天气,丝毫没有阻挡纳兰若秋赴约的决心。
纳兰若秋再次来到御花园,循着笛声找到张永贤,张永贤躲在假山后,望着覆盖了一头白霜的纳兰若秋,突然跳出来,一把将她拥入怀中。
纳兰若秋并没有躲闪,只是一脸羞涩地仰起头,望了张永贤一眼,他攥住她的双手,帮她哈着气,道:“你冷不冷?”
纳兰若秋摇摇头,道:“不冷!”
“我带你去一个好玩的地方!”张永贤说着,牵起纳兰若秋的手,向前跑去。
纳兰若秋跟着他,在雪中奔跑着,趔趔趄趄的,脸冻得通红,却不觉得寒冷。
张永贤带她来到一处静谧的宫殿外,只见上面写着三个大字:清荫殿。
“清荫殿?”纳兰若秋道,“这是哪位娘娘的寝宫?”
张永贤道:“是先帝宠妃吴氏的寝宫,相传吴氏善舞,才貌过人,先帝起初十分宠爱,并赐清荫殿,后因故遭先帝厌弃,清荫殿便成了冷宫,传说这里闹鬼,无人敢近前。”
“闹鬼?”纳兰若秋瞪大了眼睛,嘟着嘴道,“闹鬼的地方会是好玩的地方吗?喂,张永贤,你是不是耍我啊?”
“没有啊!”张永贤一脸无辜地道,“纳兰婕妤还怕鬼吗?”
“我才不怕!”纳兰若秋瘪瘪嘴道,“你一个人来过吗?里面有什么好玩的东西?”
“吴妃善舞,她的殿里,自然有许多乐器了,我们去偷一两个出来玩玩,也不会有人知道的,对吧!”张永贤道。
“好啊,我们这就进去看看,有没有什么好玩的乐器!”纳兰若秋说着,伸出手,推开了清荫殿的大门。
大殿的门发出“咯吱”一声闷响,二人手拉着手,进入了清荫殿,因为年久失修,无人清扫,清荫殿显得格外的荒芜凌乱,与宠妃宫殿完全联系不到一起,纳兰若秋紧紧攥着张永贤的手,因为恐惧,她手指间都沁出了汗珠。
直到推开正殿的大门,张永贤才点燃了一盏灯笼,他陆陆续续点燃了殿内的几盏油灯,开始嘲笑起纳兰若秋来:“还说自己不害怕,手心都冒汗了!”
“哪有,那是你的汗!”纳兰若秋反击道,“你知道吴妃的乐器舞衣都藏在什么地方吗?”
“跟我来!”张永贤上前,拉住纳兰若秋的手,蹑手蹑脚进了内殿。
他们翻开了几个木柜,张永贤找到一个陶制的埙,上面雕刻的花纹古朴简单,并不像宫中物品,张永贤道:“想不到吴妃身在宫中,还会喜欢这种陶制的埙,宫中不是有很多玉石制作的埙吗?”
张永贤捧起埙,吹了起来,纳兰若秋道:“不错啊,这古埙不错,音色好,有如天籁。”
“真的假的?”张永贤笑道,“那是因为我吹奏得好。”
“油嘴滑舌!”纳兰若秋找到一件舞衣,衣服如孔雀的羽毛,层层叠叠,薄如纸翼,纳兰若秋道:“衣服好漂亮!”
“穿上试试?”张永贤道。
纳兰若秋转到屏风后,换上了这件舞衣,张永贤吹起了埙,纳兰若秋缓缓走来,随性起舞,张永贤眸光闪烁,一瞬不瞬地望着纳兰若秋,她很美,尤其是跳起舞来的样子,犹如仙子。
忽然,门外传来一声断喝:“什么人!”
埙声停止,张永贤抛下古埙,吹熄了屋内的灯火,房中霎时间一片漆黑,张永贤紧紧攥着纳兰若秋的手,二人紧张地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后退,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殿门,脚下却不知踩到了什么东西,二人只觉身子忽然下坠,跌落下去。
一片漆黑中,纳兰若秋只觉得自己浑身酸痛,腰部好像被什么东西咯了一下,十分的生疼,她好不容易才翻过身来,发现张永贤就在自己的身侧,她问道:“你有没有事啊?”
“没事。”张永贤的语气十分冷静,他点燃了手中的一支黄腊,方才看清了他们所处的位置,应该是一间地下室。
直到此时,纳兰若秋才发现,之所以后她感觉后腰被咯得生疼,是因为,她躺在一具白骨的胳膊上。
“啊——”纳兰若秋惨叫一声,脸色刷白,本能地扑进了张永贤的怀里。
张永贤抱着纳兰若秋,唇角泛起一丝得意的浅笑,纳兰若秋反应过来,身子依然有些颤抖着,她道:“你不怕吗?”
“一具死人的骸骨而已,有什么好怕的,世界上最可怕的,不过是人心。人死如灯灭,一具没有生命力的骷髅,又怎么能威胁到我们?”张永贤道,“还说自己胆子大?”
“人家是女人嘛!”纳兰若秋道,“这次被你害死了,我们该怎么回去?如果被皇上发现,一定是死定了!”
“有我呢,不怕不怕!”张永贤道,“一夜那么长,总有办法出去的,吴妃偷偷凿出这样一个地下室,她一定弄了出口,放心吧,我们不会死在这里的!”
借着闪烁的烛光,纳兰若秋看见墙上若隐若现的有一些字,她道:“墙上有字,我们过去看看!”
只见墙上刻着几行字,字体凌乱,却可分辨: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
张永贤道:“是唐代诗人元稹的情诗,《离思》。”
“你猜是谁刻的?”纳兰若秋伸出手去,轻抚墙壁上的字体。
“也许是吴妃,也许是吴妃的情人……”张永贤呢喃道。
“你为何这样说呢?”纳兰若秋道,“也许是皇上呢?”
张永贤只觉得脊背发凉,浑身打了个寒颤,他道:“怎么会是皇上刻的呢?”
纳兰若秋十分冷静地说:“如果是先帝刻的,也就解释了,入口的那具白骨,为什么会死在那儿了,是先帝发现了吴妃与她情人的奸情,当场刺死了吴妃的情人,软禁了吴妃,自此清荫殿便成了冷宫,因为吴妃受了刺激,晚上时常嚎哭发疯,这里渐渐被人谣传闹鬼,遂再无人来顾。”
“你怎么会知道得这么清楚?”张永贤轻蔑一笑,道,“莫非你以前来过这里?”
纳兰若秋伸出手,指向那具骸骨,道:“看他胸口的那把匕首,看那锋利的刀锋,雕刻的花型,便知是皇室所用之物,我猜的,是先帝刺死了他!然后在墙壁上刻上这首诗,以祭奠他与吴妃的感情。”
“照你这样说,先皇还是一个多情的男人。”张永贤笑道。
“身为帝王,身处百花丛中,哪一个不多情?”纳兰若秋用直勾勾的眼神看着张永贤,张永贤被她看得身子发热,向前两步,拥住了纳兰若秋,他的唇瓣含住她的耳垂,呢喃道:“和我在一起,也许会是吴妃的下场,你怕吗?”
“和我在一起,你也许会是那具白骨的下场,你怕吗?”纳兰若秋喘息暧昧地道。
“这一生,能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就算是一刻,也值了。”张永贤吻着纳兰若秋的脖颈,一步一步上移,捕捉到了她的唇瓣,二人缓缓闭上双眸,享受着这一刻的悸动与温情。
张永贤与纳兰若秋在清荫殿寝宫的地下室,缱绻缠绵了许久,才开始寻找出去的办法,怎奈一无所获,天快要大亮了。
“为了这一夜的温柔,我们就要死在这里了,你觉得值得吗?”张永贤紧紧拥住纳兰若秋,眸子落在她樱红的唇瓣上。
纳兰若秋唇角微扬,勾住他的脖子,道:“无论什么事情,只要我想做就会去做,从不后悔,也不会去问值不值得。”
张永贤捧起她的脸,再次吻下去,他步步向前,她步步后退,她的身子渐渐绵软,为避免她的身子瘫倒,他仅仅箍住她的腰身,二人跌跌撞撞倚靠在墙壁上,他用力抵住她,她的头不小心碰到了墙壁上的一个暗格,头顶的一块地板忽然打开了。
二人停止了动作,纳兰若秋道:“门开了!”
“走!”张永贤拉住纳兰若秋的手,二人悄悄溜出清荫殿。
此时的天,稍稍放亮。
随后,有人谣传清荫殿又闹鬼了,吴妃殿里的灯自己亮了几盏,后来又被风吹灭了,宫里的宫人们纷纷绕着那里走,只有纳兰若秋知道,那夜在那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敏儿一夜未睡,担心自己主子与自己的项上人头不保,直到纳兰若秋顶着一脸桃花的脸回来,她的一颗心才落了地,她连忙上前,问道:“婕妤娘娘,您一夜去了哪里,奴婢都要担心死您了,你为什么不要奴婢伺候呢?!”
“在这宫里头,知道得越少越好。”纳兰若秋道,“说得话越少越好,敏儿,你明白吗?本宫也是为了你好。”
敏儿连忙点头,道:“敏儿明白,敏儿只是担心娘娘。”
“本宫乏了,想睡觉,不管什么人来,都不见,就说我身子不适。”纳兰若秋吩咐完,朝内殿走去。
“是,娘娘,奴婢知道了。”敏儿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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