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枪声!你听你听!”
大脑一半还在迷糊的王子信屏住呼吸听,果然听见了“叭,叭叭,叭,”的让人心惊胆战的熟悉的枪声,他寻思,是不是敌人追上来了?
哎呀!本以为今晚能睡个安稳觉,这下怕是性命都难保,于是,他起身随手拿了个木棒,做好搏斗的准备,张耀军抖着双腿,战战兢兢地从灶台上拿了一把锅铲,慌慌张张跑过来,两人紧盯着窑洞门,观察动静。一时紧张,完全把窑洞主人——老汉给忘得一干二净了。
然而,老者手撑着下巴在木桌前打盹,他也听到了枪声,却丝毫不在意,看着已做好战斗准备的张王二人说:“放心睡觉!我就敢保证没人知道这里,就是知道也没人敢进来,信我的话……睡觉”
张王二人这才想起身后有一位智者或者说贤人,看老汉如此胸有成竹,二人顿时神经放松了许多,又听听外的动静,似乎没响声了。这才犹犹豫豫地继续躺在草帘子上装睡,“武器”却不离手。
更可怕的事情却发生了,“哐哐哐”,有人用钝器使劲地敲打窑洞门,而且听声音不止一人,看样子那门随时都可能被砸开。张耀军猛地坐起来,慌张地望了一眼老者,心想你不是说没人发现没人敢来么,这,这,这如何是好嘛!
老者依旧在打盹,不知是不是过度的疲惫,让他反应变得迟钝了,或者是为了掩饰他的紧张故作高深。
顶门的木棒仿佛是个顽强抵抗而又力不从心的铁血战士,在对方不断撞击中演绎着绝不屈服的赞歌。张耀军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心想,这下完了完了!一百多斤交代了。
王子信脑海里却突然出现了他爷爷大侠般的光辉形象,感到浑身有种神奇的力量在涌动,这使得他更加坚强,胆子也变大了。
那敲门者似乎力量也消耗地差不多了,击打的力度一次比一次微弱,过了一阵,仿佛是最后的挣扎,只听得洞门“砰”的一声,就再没动静了。
“都是些散兵游勇,不要理他们,”老者说话了。
“怎么见得他们是散兵游勇呢?”张耀军悄声地问。
老者连眼睛也不睁地说:“刚开始的响声是枪声,说明这些人当兵的,”
“土匪也有枪的,”张耀军并不同意老者的观点。
“土匪是有枪,周围的土匪不会来这里,因为这里没油水,况且他们节约子弹,不会随便乱开枪,这分明是军队里下来的,路过的,乱开枪是常事,”
老者这么一分析,张王二人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那咱们咋办?”王子信问。
“睡觉!歇着,”老者说。
那就只好如此了。
是夜,相安无事,只听得粗犷的山风从窑洞缝里断断续续传来,听着山风睡觉是件极好的事。
次日,从窑洞门缝隙射进来几缕灿烂的阳光,张耀军第一个起床,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凭感觉离晌午不远了,他用手推了推王子信,没见反应,又把王子信的鼻子捏住也没见反应,他很吃惊,寻思:难道王子信死了,不可能呀,昨晚还好好的,他准备掐他的人中,王子信突然睁开了眼睛,嘿嘿一笑,翻了一个身继续睡觉。
张耀军实在没有睡意,又把目光投向老者,只见他端端正正地坐在草垫子上,双目微闭,嘴巴快速地动着,好像在念经。张耀军觉得好奇,便凑过去听,一句也没听懂。老者却问:“你睡醒了?”
“哦……你咋知道是我,大爷!”张耀军疑惑地问。
“大爷?你叫我大爷,嗯嗯这个称呼好!是我将将地看见了,”
张耀军还是搞不明白,问:“你不是闭着眼睛念经……”
“奥!你说这,自己去想,”
“唉!一仗打得你脑子都笨了,”王子信躺着说。
张耀军摸摸后脑勺,尴尬地笑笑。王子信突然坐起来把草帘子卷好说:“我看现在外面天气晴好!我们该出发了,”
“去哪里?”老者睁开了眼睛,两只手一遍又一遍轻轻地抚摸着自己的脸。
王子信一时不知如何回答,他看了一眼张耀军,意思是问他你看我们去哪里。张耀军努着嘴想了想,说:“我回老家去,就算吃不饱饭也比在刀刃上走路强,”
“你这话我同意,”老者站起身来说:“关键是你能找到回家路不?”
张耀军慢慢地摇摇头说:“不知道,” 他咽口吐沫接着说:“我离开家都半年了,天天都在走路,不知走了多远……每次打完仗,我脑子要糊涂一阵子,记性不好了,”
王子信跟着说:“你胆子太小啦……我想去城找我大我妈我妹,可是也不知道他们到西城了没……”他突然眼睛一酸,泪水夺眶而出,然后“呜呜呜”地哭了,张耀军看看他,也情不自禁地“哇哇哇”地哭了。
老者见二人哭得正带劲,便默不作声地走到洞门口取下顶洞门的木棒打开门。
他先是在窑洞口警惕地观察了一番,并未发现什么异常,放下心来。外面天气晴好!秋高气爽,阳光温和。有几只大雁在高远的天际上飞翔,它们一会儿成“一”字型,一会儿又成“人”字型,看来它们的旅途很是愉快!远处一望无际此起彼伏的山峦,在淡淡的秋雾的笼罩下,像波涛汹涌的海洋,一副远大壮观的景象。
王子信也出来了,他向四处望了望,才发现脚下的这座山是最高的,山两边都是悬岩峭壁,往下一看让人两腿发软。心想,昨天夜里幸亏有老者带路,不然这会儿都成一具尸体了……想想都害怕。
老者突然想到了什么,转身看了一眼王子信,拍了一下他的肩,又喊了一声张耀军,张耀军慌忙走出来,刺眼的阳光让他下意识地低了一下头。
“我现在有个想法,”老者说。
张王二人好奇地看着他,不知老者的想法能给他们带来什么好运。老者说:“你两个现在无家可归,不如先留在这里,至少暂时还有东西吃,”
王子信难掩激动地说:“我将将地也这样想,但是不好意思说,”
张耀军支支吾吾不说话。
老者说:“好好,你俩赶紧把这身军服换掉,这个太扎眼了,万一让你们的死对头发现那就麻烦了,”
没等两人答话,老者拉他们进了窑洞翻箱倒柜一番,各自换上了满是补丁的百姓衣服。张王二人相视一看。
王子信说:“这衣服穿着舒服,”老者又用葫芦做成的瓢在木桶了舀了半瓢水,浇着让他们洗了个脸。
一切完毕,老者说:“是这,我今个带你们去下面的镇子走走,咱买点东西,”
“大叔,太谢谢你了,”张耀军说。老者一停,颇觉奇怪:“你咋一会儿叫爷一会儿叫叔,”
“叫爷哩!”王子信纠正道。
张耀军难堪地笑笑,两只手插在衣兜里。
“爷爷叔叔都行,我不讲究,” 老者背起一个布袋子,三人小心翼翼地下山去了。
顺着一道河沟走了两里多路,远远地望见了一道平川,再转过一道弯,就看见了高高矮矮的几座土房子和一些稀稀疏疏的人影。
路口有两个穿着灰布军装背着土枪的士兵在把守,老者说:“不要说话,”
“弄啥去呀?”正当他们三人准备装聋卖傻地通过卡口时,却被一个胖士兵喝住了。
那胖士兵看着张耀军说:“问你话哩,弄啥去,从阿达来的?”
张耀军记着老者的话,只摇头,不言传。胖士兵怒道:“这狗日的是个哑巴,”又对着老者问:“老汉,你都是从阿达来的?”老者也是不说话,只用手比划比划“啊啊啊”地几声,胖士兵不耐烦挥挥手:“滚滚滚!”就是不让他们进去。
王子信看着士兵的态度,怒不可遏,正要和他们理论一番,老者忙抓住他的手,“嗯嗯”了几声,给他使了个眼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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