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玉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从出租车上下来，只见大门紧闭，她以为又像往常那样，是从里面上了锁，便去敲门，谁知却被自己的手推开了，她也没多想，便拎着行李往里走。穿过那条熟悉的石子路，来到客厅，只见里面静悄悄的，偌大的房间只开了一小盏灯，昏昏暗暗的，而她妈却连个影子也没见着。莫非在卧室？这样想着，便往她妈的房间走去，远远地，只见房门虚掩着，从门缝里透出些光来，她甚至还听到些声音，似喘息，似叹气，她以为她妈在看电视，也没多想，直接推门进去，想给她妈一个大大的惊喜。可是刚一打开门，她便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她妈正和一个中年男人搂抱在一起……

        婉玉惊的说不出话来，恶狠狠地瞪着他们；陈姨和那个男人更是做梦也没想到，婉玉会在这个时候出现，不禁面红耳赤，匆忙用被褥遮住身体，正臊得不知所措之际，只听婉玉说道：“妈，你就是这么对爸、对我的？我一走，你就干出这种不知廉耻的事，你对得起爸吗？你心里还有我这个女儿吗？”

        “婉玉，不是……不是你想的那样……”陈姨惊慌失措地说道。

        “那是哪样？我都亲眼看见了，你还狡辩！”婉玉冷笑道，摆出一副咄咄逼人的架势，“这个男人是谁？睡在你床上干嘛？我限你十分钟之内让他滚蛋！”她说着看了那男人一眼，“否则，有他没我，有我没他。”

        “婉玉，你别……别这样跟他说话……”陈姨深情地望了那男人一眼，痛苦地说道。

        “那要哪样跟他说话，难道要我对他客客气气，像亲爹一样？你做梦吧！”婉玉咬牙切齿地说道。

        陈姨说不出话来。

        “我限你们十分钟，否则他不走，我走。”婉玉说着走了出去，重重地摔了一下房门，走到外面客厅。

        陈姨和那个男人赶紧忙着穿衣服，“都怨你，你是不是又没关门？不然她怎么一下就闯进来了？”陈姨埋怨道。

        “谁会料想到她会这个时候回来，你怎么也不知道？难道她没告诉你吗？”那男人说道。

        “告诉我，我就不会让你待在这里了。”陈姨又说道。

        两人穿好衣服，便一起走出去，婉玉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怨恨地打量那男人，说道：“麻烦你以后别再来纠缠我妈，我妈她是个已婚女人，有丈夫、有孩子，你纠缠她不合适，你们都这个岁数了，都请自重。”她说着又看了陈姨一眼，似乎是在提醒自己的母亲。

        陈姨那么大把年纪，被女儿那般数落，不禁心里不舒服，却又自知理亏，便道：“婉玉，你长大了，但你不应该这样讲话。”

        “那我应该怎样说？我这样说，已经很给你面子了，你怎么能瞒着爸做出这种事情？难道你就不觉得有一丝羞耻吗？”婉玉终于爆发出来。

        “别提他，这么多年了，他除了吃喝嫖赌，就是向我要钱，从小到大，他管过你、关心过你吗？他履行过一天当父亲的责任吗？他有给过我一天的温暖，让我觉得他像个男人，咱家像个正常的家吗？没有，都没有……我一个人辛辛苦苦把你拉扯大，你知道我多累，我多苦？那个人他除了伸手向我要钱、勒索我，他还会干什么？他就是个一无是处的无赖，根本不配当你爸爸！我养了他这么多年，早不欠他了！”陈姨痛苦而愤恨地说道。

        婉玉不为所动，不依不饶地说道：“我还一直纳闷呢，觉得妈你真伟大、真高尚，谁知你早就干了对不起爸的事。要不是我今天突然回来，撞破你们的奸情，妈，我真不知道你还要道貌岸然多久。”

        陈姨被亲生女儿这般讥讽挖苦，又羞又气，不禁泪流满面。

        那男人本来一直沉默，听见婉玉这样说自己的母亲，扬手给了她一巴掌，教训道：“你不该这样跟你母亲讲话。”

        婉玉一惊，压根儿想不到这个不知道打哪儿冒出来的野男人会突然给自己一巴掌，她本来一肚子火，现在更是被激怒了，一只手捂住脸，另一只手伸过来，也要一巴掌重重地还回去，陈姨立马上前抓住她扬在半空的手，阻拦道：“你不能打他。”

        婉玉冷笑一声，凄然说道：“妈，真没想到，你为了这个野男人，居然不把我放在眼里了。”然后瞪着那男人，咬牙切齿地说道：“你算个什么东西？凭什么教训我？要教训也是我爸，也轮不到你，怎么，想当我后爸？告诉你，你这辈子也别想！除非我死！”

        “我只是想让你知道，你妈其实很不容易，你不能那样糟蹋她。”那男人极其平静地说道，言语之中，似乎对陈姨呵护备至。

        “这是我跟我妈之间的事，好像跟你没有任何关系吧？你算个什么东西？敢对我指手画脚？你做对不起我爸的事，我还没找你算账，你居然还敢来教训我？你这个奸夫！”说到最后两字时，故意拉长了音调。

        陈姨立马扬手扇了她一巴掌，含泪教训道：“你不能这样跟他讲话！”

        婉玉捂着脸，整颗心已经完全被仇恨包围了，她无论如何想不到她一向敬爱的母亲居然为了一个野男人打她，半晌，她说道：“妈，我真是不敢相信，你为了这个野男人，居然动手打我。好，既然这里容不下我，我走。”她说着便去拿行李箱和包，准备往外走。

        陈姨一时情绪激动，难以自已，脱口而出道：“你咋不问问我为什么打你？你知道他是谁吗？他是你爸！亲爸！真正的爸！”

        婉玉和那男人都惊愕不已。婉玉稍微愣了一会儿，便冷笑道：“妈，你为了让我认为这个男人不是野男人，居然编出这样的故事，真是可笑。”她说着拉了行李箱，拎了包，继续往外走——不知道她是真不相信她妈所说，还是不敢相信。

        “我有必要骗你吗？他确实是你亲生父亲，不信，你可以让他跟你去医院证明。”陈姨这时早冷静下来，将上面那些话说出来，她觉得整个人都轻松起来，这么多年压在心口的大石头一下子掀开了。

        婉玉心里一怔，但随即转过头来说道：“我为什么要让他跟我去医院？为什么要相信你说的？我看你就是为了要掩饰今晚的罪行，故意编出故事来哄我，妈，我已经不是小孩了。”

        “不管你相不相信，他是你爸，这是谁也改变不了的事实。”陈姨用一种不容怀疑的坚定口吻说道。

        或许是内心的慌张使然，婉玉冷笑一声，赌气似的说道：“不可能！我不相信！说什么也不会相信！”说着便拿着行李奔了出去。

        “婉玉！”陈姨急忙叫道，和那男人一起追了出去，等他们追到大门口，婉玉早已经上了一辆出租车，走远了，他们只好停住脚步。

        “你怎么说出来了？”那男人这时对陈姨说道。

        “我实在是控制不住了。”陈姨说道，深深地叹了口气，随即又道：“反正早也要说，晚也要说，现在索性说出来也好，解脱了，再也不用想她会不会接受，会不会怨我了。”

        那男人苦笑道：“想不到我跟她第一次见面，居然是这个场景。”

        “没事的，他会接受你的，我了解她。只是这需要时间。”陈姨安慰道。

        “我知道，我也没想过她会立即来认我，毕竟她心里认了十几年的父亲，突然间换人了，换成谁都难以接受。”那男人说道。

        “你对我们母女真好。”陈姨感动地说道，这时她又担心起婉玉来，她望着婉玉离去的方向，忧心地说道：“这么晚了，不知道她一个女孩子能去哪儿，万一出了什么事怎么办？”

        “没事，我相信她，她独立性强，一个人会照顾好自己的。”那男人劝道。

        陈姨将头伏在那男人的肩头，情不自禁流出泪来，感动、温暖、担忧，一齐涌上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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