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世安一到家,韵梅便迎上去,像一只受伤的小鸟,急于把委屈都告诉他,谁知她刚挽住世安的胳膊,他便很不耐烦地一把推开她,说他很累,想要休息一会儿,韵梅只好暂时不提,想等他吃完饭后再说。
吃晚饭的时候,世安和他父亲断断续续谈论着公司里的事,这时她妈趁着他们说话的空隙,突然说道:“我今天实在是太高兴了,韵梅跟我说要把家务活都揽下来,我不同意,可她非要坚持这样,说如果不这样,就是不把她当成邱家的人,你们看看,多孝顺的媳妇。”说完开心地笑起来,看着韵梅,并站起身,把菜往她碗里夹。
韵梅一愣,看着世安,只见世安不以为然地说道:“妈,那你就听她的,让她干吧,反正她闲着也是闲着。”说完,又对坐在身边的韵梅说道:“你既然跟妈许诺了,就要做好。”
韵梅本想等吃完饭她和世安进了自己的房间再好好跟他说这件事,没想到婆婆先下手为强,自己现在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即使不愿意,也只能认了。于是她只好苦涩地微笑着,一句话不说,但是心里却由不得为以后担心——这个老女人的手段,她现在才开始领教。
世安父亲这时很认真地看了看韵梅,说道:“你能有这片心意,我很欣慰,世安能找到你这样的姑娘,确实是他的福气,”说着看了看世安,又继续说道:“不过这活着实不轻,你万一不行,还是让王嫂做,你随便做一点是那个意思就好了。”
韵梅听见这几句话,心里觉得特别温暖,有种想哭的冲动,只听婆婆这时解释道:“我也是这样跟她说的,可她非要坚持自己的想法。”
世安父亲点点头,又对韵梅说道:“不管怎么说,你也是家里的一份子,不是佣人,真要什么都做,万一被别人看见了,肯定要在背后说三道四,我们脸面上也不好看,你随便意思意思就行。”
韵梅顺势点点头,说道:“我听爸的。”
婆婆瞟了韵梅一眼,立即对世安父亲笑道:“还是你说话有分量,我都劝了她半天,她都听不进去,你一劝便劝住了。”说完又用挑衅的眼神向韵梅望过去,韵梅吓得赶紧低下头去吃饭,心里感到一阵阵害怕。
“那可能是你方法不对吧。”世安父亲淡淡说道。
桌上暂时无话,都安静地吃着,韵梅婆婆按捺住心里的怒火,想等到世安和他父亲都吃完离开了再发作。不一会儿,世安和他父亲陆续丢下碗筷散去,这时她便对韵梅说道:“别以为有老头子给你撑腰,你就真能嚣张起来,实话告诉你,跟我斗,你还太嫩了。”说着脸上现出得意之色。
韵梅低着头假装吃饭,其实她的一碗饭根本没怎么动,只在最上面挑了一个鸡蛋大小的窝。“妈,我没想着要跟您斗,您是世安的妈,就是我的妈,帮您做事是我应该做的。”她违心地说道。
“那好,以后买菜、做饭、擦桌子、碗洗、拖地、洗衣服就统统都是你的了。”
韵梅一惊,诧异地问道:“不是有王嫂吗?我不用做这么多吧?”
“王嫂她毕竟是外人,做不好,你是我们家的人,做自己家的事会认真,我放心。”
韵梅一下子明白,这是婆婆早设计好的,是故意要羞辱折磨她,于是她假意顺承婆婆,笑着说道:“妈,没事的,如果她做不好,我们就再请一个,总有做的好的。”
“不用了,这些事还是交给你做,你做我放心。”婆婆直截了当说道。
“妈,其实我做不好,我怕辜负你的期望,那些保姆都是很专业的,我比她们差远了,如果您觉得她们做不好,那我在您眼里就更做不好了,我觉得我们应该再换一个,实在不行的话,我跟着她们学。”韵梅继续为自己争取,希望婆婆因为找不到借口而作出让步。
“不用了,你会做好的。”婆婆用那种怪异而得意的眼神看着韵梅。
“妈,这种大任我恐怕真的担不起,而且刚才爸也说了,万一被别人看见,对家里的影响不好,也损我们家的脸面……”韵梅仍然找着借口。
婆婆一听立马冷笑道:“这个还真轮不到你操心,不然要我做什么?要是真有人到家里来,都是提前跟我约好,到时叫你回避一下就完事;实在不行,我就说是新请来的保姆,谁知道呢?”说着又是一阵怪笑。
韵梅无言以对,不知道再拿什么话来回绝。
“对了,差点忘了告诉你了,我已经把王嫂辞了,就刚刚晚饭做好后,她现在已经走了,所以这个你收拾一下。”婆婆指着杯盘狼藉的餐桌说道,趾高气扬地出去了。
偌大的餐厅就剩韵梅一个人,她一边收拾着碗筷,一边默默流泪,满肚子的委屈,此时她心里最想念的人便是如枫,还有妈妈,她很想打电话给如枫,跟她说几句话,但是怕影响她学习,只好作罢。
韵梅在厨房里把活都干完了才回自己房间,世安正在上网,一副全神贯注的样子,她很想上去打断他,跟他把话全说出来,但是看见他那么痴迷的样子,不敢打断,只好默默坐在床边等。
又过了很大一会儿,大概世安玩的尽兴了,不想再玩了,这才关上电脑,他从座位上起来时,突然看见韵梅很安静地坐在那儿,吃了一惊,问道:“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很久了。”韵梅苍凉地说道。
“那为什么不吭声?”
“看你那么投入,怕打搅你……”韵梅说这话的语气很轻,眼睛里透着忧伤,看上去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
“有什么事,你就说吧。”世安冷漠地说道,完全没有了以前的怜香惜玉。
“世安,我想跟你商量一件事。”韵梅吞吞吐吐,一面观察世安的脸色。
“有什么事就直说。”世安不耐烦起来。
韵梅停顿一会儿,咬咬牙,说道:“妈把那个王嫂辞了,这么多的家务活,我一个人实在忙不过来……”说着,她声音一哽,便哭了起来。
“那不是你自己提出来的吗?既然你做不到,干嘛打肿脸充胖子,想要立功表现?”世安像是没看见似的说道,也不上前安慰。
“我没有,那不是我提出来的,是妈的意思。”韵梅无辜地说道,以为世安会问明详情。
“妈的意思?照你这么说是妈成心跟你过不去,非要欺负你喽?”世安口气生硬,以前的温存荡然无存。
“我不是这个意思……”韵梅泪眼婆娑地望着他,心里失望至极。
“那你什么意思?”世安吼道。
韵梅大哭起来,说道:“世安,我觉得你变了,像是完全换了个人,我根本不认识了。”
“我本来就这样。”世安狡辩道。
“不,以前你会认真听我说话,会真正替我考虑,我们的心靠得很近,可是现在……我觉得你好陌生,好遥远,像是我从来都不曾认识你一样。”
“我一直都这样,是你自己没看清,如果没别的事,我去洗澡了。”世安无谓地说道,径直去浴室洗澡了。
韵梅一个人坐在那里,痛痛快快地哭出来,她不明白世安为何一下子变得如此冷漠,更不懂婆婆为何要如此为难自己,想到悲愤处,愈发哭的凶了。
不一会儿,世安洗完澡出来,韵梅以为他要睡觉,忙擦擦眼泪,起身整理床铺,谁知世安打开衣柜挑衣服,“怎么,你要出去?”韵梅诧异地问道。
世安不答,只顾挑衣服。
“这么晚了还要出去啊。”韵梅又说道。
世安“嗯”了一声,开始换衣服。
“公司里有什么急事?”韵梅故意问道,想要探听一下虚实,她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嗯。”世安又随口敷衍道。这时他的手机响了,只听他对那边说道:“就来了,就来了。”然后便挂了电话,一面拿起外套往外走。
韵梅赶紧上前拦住他,恳求道:“能不能不出去?”
世安看了她一眼,凶道:“你能不能别这么烦?自己好好待着。”说完一把推开她,自己开了房门走出去。
韵梅一下子撞到桌角上,浑身正痛,她来不及品味疼痛,忙起身追出房间,世安已经走下楼了,看不见人影了,只听到“咯噔咯噔”的脚步声……韵梅只觉得浑身撕心裂肺地疼,眼泪对她来说,已经像水一样地不值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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