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安本来正睡着,王嫂的敲门声和喊叫声却把他吵醒了,他看见韵梅走出去,又听见王嫂在门外说话,那时天刚刚亮,周围的一切都很安静,尽管王嫂说话的声音很低,但他还是清清楚楚地听见了。他隐隐觉得一定是有很重要的事,不然王嫂不会这么急着找韵梅,于是先假装睡着,等到两人走了,他赶紧从床上爬起来,将房门打开一条缝,窥视着外面的一切,只见两人在走廊尽头嘀嘀咕咕,但是由于距离有点远,他听不清具体说些什么,只反复听见“电话”两字。不一会儿,只见两人匆匆下楼,神色紧张,似有什么要紧事,于是他便轻轻出门,远远跟了上去,他躲在二楼楼梯口,探出头向楼下张望,只见他父亲正在接电话,而韵梅站在父亲身后,脸现不安之色。世安顿感诧异,到底是什么事情,让他们两人如此有默契呢?他料想一定是跟如枫和世立有关,于是急急上楼找他妈。
玉芬正睡着,世安慌得连门也没敲,便闯进去,急急地说道:“妈,快听电话!”
玉芬突然被惊醒,十分生气,迷糊而恼怒地大声嚷道:“什么事?”
世安来不及解释,急忙拿起桌上的电话听起来,玉芬见儿子如此举动,知道是有什么要紧事,于是精神一振,忙从床上爬起来,接过世安手里的电话,邱明恺与如枫的对话便悉数落入她耳中。
听完电话,玉芬喜道:“世安,你真行!”
“妈,我只听到一点儿,具体什么事?”世安急迫地问道。
“如枫跟你爸打电话,说把她骗到美国,跟世立分开,正找他算账呢,我就说嘛,一切都是你爸精心安排的,果然如此!他想把他儿子和女儿分开,免得将来他们的不伦恋一发不可收拾,开出花儿来。”玉芬讥讽着说道,冷笑起来,突然她脸一沉,咬牙切齿地说道:“我倒要看看,他的如意算盘到底打不打得成,他不让他们开花儿,我就偏要!我不但要让他们开花儿,我还要他俩结果儿呢。”说完又张狂地大笑起来,面露凶狠之色。
世安见他妈这样,不禁有点害怕,问道:“妈,你想到办法了?”
“你就等着看吧,一切我都计划妥了。”玉芬微微笑着,嘴角上扬,一副得意又把握十足的样子,“我倒要看看邱明恺,还有叶荷的那些下贱孩子,他们能有什么好下场,邱明恺,你耽误我一生,让我受尽委屈,我不会让你好过,还有叶韵梅,那小蹄子竟敢跟我作对,我看她还能猖狂多久……”她说着龇牙咧嘴,整张脸都扭曲变形了。
“妈,不管怎么样,我都站在你这边,我都支持你。”世安讨好似的说道。
“好,好儿子,妈有你这句话,就放心了。”玉芬喜道,狰狞的脸因为有了亲情的滋润而露出一丝祥和。
如枫被邱明恺挂断电话后,似乎整个心都被掏空了,她最后的一点幻想也被无情摧毁了,她似乎掉进无底的深渊,除了痛苦,便是绝望。她一个人哭了很久,回首以前的种种,她发觉这一切的根源都是自己信任姐姐,如果不是她向着邱明恺,如果不是自己毫不设防地相信她的鬼话,怎么会走到今天这步田地?可是这能怪自己吗?她是自己唯一的姐姐呀,不相信她,又该相信谁呢?可是……可是她为什么要帮着邱明恺拆散自己和世立呢?她忍心吗?她自己得到了幸福,难道就可以作践别人的幸福吗?如枫越想越不服气,突然,她涌出一股冲动,她要打电话,亲口问问这位好姐姐,为什么要这么做;就是要恩断义绝,也一定要亲口对她说!这样想着,她再次拨通了邱家的电话……
韵梅正失魂落魄地坐在离电话不远的一张椅子上,忐忑不安,听见公公刚才跟妹妹说的话,她悔恨不已,她想此时如枫正咬牙切齿地怨恨自己呢,她本以为真如公公所言,世立跟如枫真有某种客观原因不能在一起,那么自己那么做,对妹妹未偿不是一件好事……可是公公刚才却说要让世欣和世立在一起,这事实在太突然了,她想都未曾想过,她甚至怀疑公公是给自己设了一个局,为让世欣取代如枫的位置,彻底拆散如枫和世立,他故意使出苦肉计,让自己相信他并帮他。如此以来,自己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如枫更是会一口咬定,自己是帮着公公来对付她这个妹妹,成全世欣和世立了……她越往下想心越凉,满心满脸都是悔恨与不安……此时电话又响起来了,她扶住椅子,艰难地起身,趔趄着走了过去。
电话正是如枫打过来的,“请帮我找一下叶韵梅,我是她妹妹。”如枫直接说道,强压住心中火气,想等到姐姐接电话后,再新仇旧恨一起爆发。
妹妹嘶哑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过来,韵梅心头一惊,无限愧疚,她张了半天嘴却说不出话,磨蹭了半天,才艰难地说道:“我就是!”
“姐,你骗我骗的好苦,亏我如此相信你,你竟然如此待我!我真想不到,我们多年的姐妹情竟然比不上一个外人,我现在这样,你很高兴吧?你就安心过你的大少奶奶的生活吧!”如枫冷峻而凌厉地说道。
“如枫,你听我解释,不是你想的那样……”韵梅无力地说道,想要辩白,却不知如何说起。
如枫根本懒得听,决然说道:“你不用解释,也没什么好解释,事情已经发生了,也无可挽回了,我这次给你打电话,就是要告诉你:从今往后,我们之间什么关系也没有了,死不相干!我知道我以前欠你太多,你为了我能上学而自己放弃上大学的机会,还一直尽心照顾我,我非常感激,可是我想我现在不欠你了,你用你的前途换我读书的机会,而我用自己的终身幸福换你日后在邱家牢靠的大少奶奶的位置,我们两清了,谁也不欠谁,从今以后,你生你死跟我没有半点关系,当然,我的生死也跟你毫不相干。”她说完便“砰”地一声挂断电话,不给韵梅任何说话的机会。挂了电话,她似乎轻松了一大截儿,可是心里仍疼痛不止:从今以后,她一个亲人也没有了,再也没有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人统统离她远去了,姐姐没有了,世立也不知在哪里,她从此孤独无依、孤家寡人……想到这里,她不禁又痛哭起来……
韵梅更是欲哭无泪,怔怔地握着电话,半天说不出话来……突然一个声音并不友好地说道:“你在那里做什么?”她回头一看,只见婆婆和世安一前一后地下楼来,她慌忙放好电话,整理好情绪,故作郑定地说道:“没有,电话响了几声,我去接,却没反应了。”
刚才邱明恺和如枫的对话,玉芬早听的清清楚楚,但是如枫后面跟韵梅的对话,她却没听见,她以为韵梅是正要打电话给如枫,便问了刚才那个问题,可看韵梅神情言语,明知她在撒谎,却挑不出毛病,于是随口问道:“吃过早饭了吗?”
“还没有,等你们呢。”韵梅强作欢笑,在婆婆面前不敢有丝毫的懈怠。
“那一起吧,你爸呢?”玉芬又问道,眼睛在整个大厅扫视,想要搜寻邱明恺,看看他现在的落魄样子。
“他上楼去了。”韵梅说道。
“上楼?这马上上班时间到了,他上楼干什么?”玉芬故意问道,装着糊涂。
“不知道,好像有点不舒服……”
玉芬一听,脸上现出焦急之色,故作关心地问道:“不舒服?是不是病了?”
“我也不知道……”
玉芬一皱眉,回头对世安说道:“世安,上去看看你爸,让他下来吃饭,要是不舒服,请王医生来看看。”
世安会意,答应着上去了。到了父亲的卧室,他敲了几下门,却无人应,他再敲,一边喊道:“爸,吃饭了!”
邱明恺此时正将自己锁在屋内,窗帘拉得严严的,不让光照进来,他就想这样坐在黑暗之中,安安静静地坐着,不让任何人来打扰。这时忽然听见世安在外面喊叫,便道:“我不饿,你去忙你的吧。”
世安一听,又道:“爸,你是不是病了?”
“没病,你去忙你的吧,不要来打扰我!”邱明恺又说道。
世安一向忌惮父亲的威严,这时听见父亲说不要去打扰他,便不敢再说什么了,径自走了。等他回到一楼的时候,玉芬和韵梅已经坐在餐桌上,开始吃早餐了。
玉芬一看见他便问道:“怎么样?他怎么说?”
“他说没事,让我自己忙自己的,不要去打扰他。”世安一边坐下来一边说道。
玉芬听罢,嘴角露出一丝笑意,知道他现在正在受亲情破裂的煎熬,“没事,你就照做吧,不要去打扰他。”她看着韵梅,故作大度地对世安说道,对他使个颜色。
世安会意,答应道:“好。”一边吃起饭来,其实他和他妈都明白父亲到底怎么回事,但是碍于韵梅在场,便都装着糊涂,不明目张胆地谈论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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