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确只是小事，若是能替我家女儿说句话，顺便照顾南宫大人一些，就更好了。”

        “这个南宫大人，莫不是姐姐家未来的女婿，怎么突然对这么个人上心起来了？”

        闻言，一旁的怀卿脸颊红起来，母亲看了看她，笑道：“八字还没一撇，得看这个南宫大人有没有那个命娶我这个宝贝女儿了。”

        舅母跟着笑起来：“辅国公身边的人，可都不是善类，侄女要小心些........”

        怀卿点头：“南宫大人常常给我娘讲佛经，他心地善良，决计不是什么坏人。”

        舅母打趣：“现在就晓得给他说好话，真是欢喜他呢。”

        怀卿的头垂下去，脸红出了血一般。

        等二人离去，怀卿的舅舅才从后前来，瞪了自己夫人一眼：“短见，这个时候还敢收东西！”

        她辩解道：“那可是上好的珍珠，拿出去卖，能得几千两银子呢！”

        “几千两银子也救不了他的命，他是陛下亲自下令要严惩的犯人，你我有什么办法去救他？”

        “姐姐说只需要打听打听消息就可以，又不是要救他，再说了，好歹都是一家人，你这样躲着姐姐，就有理了？”

        二人吵了一架，东西也收了，怀卿她舅舅也不能退货，念及是自家人的事情，还是差人去寻了那个刘姓的学生一趟，托他多关照一二。

        得来的消息却是，陛下不允许任何人关照南宫雪萧，一切按照正常审理程序进行。

        怀卿在家等了几日，只听说雪萧在狱中快不行了，却死咬牙不承认罪行，她急得团团转，左右托人，假扮成男儿，要去探监。

        她从账房支取了一些银子，备了糕点酒肉，穿着男儿装往大理寺去，深夜的长安城不眠不休，她搓着手立在大理寺的侧门，等着子时的更声一响，这扇门被打开，她立在门边左顾右盼，脚已经冻僵，只能不停地跺脚防止生冻疮，头顶上一团乌云遮蔽了月亮，今年的雪还没有下，总是这样，一直冷着。

        子时的更声敲响，她回首，身后的门被人从内打开，舅舅的学生候在那处：“快点，别被发现了。”

        她点头：“多谢刘大人。”

        甫一进门，塞了一包金子到刘大人怀中：“有劳了。”

        刘大人收下金子，让她跟随自己往里边走：“路上别说话，低头走路就是了，牢头都打点过了，陛下派来的人都在睡觉，你轻点动作，别吵醒他们，一刻钟内必须出来，夜里还有审讯........”

        雪萧被单独关押在一间屋子里，左右没有遮蔽，只有重重的看守，刘大人已经打点过了，看守对怀卿视而不见，她立在门边，十指相扣，紧张地呼吸都不顺畅，雪萧怎么样了，伤得重不重，那些人有没有把他打残，如果残了，他以后要怎么办，毕竟是那么好看的一个人，他会受不了罢.......

        她立在远处想了很多事情，不敢踏进去半步，害怕看见残忍的东西，直到刘大人催促，她才回神，取出一包金子塞给刘大人：“多谢。”

        对于金银，她向来不吝啬，只要能帮到雪萧一星半点，花光所有家产都在所不惜。

        刘大人接过沉甸甸的布袋子，说：“半刻钟之内必须出来。”

        “嗯，我晓得。”

        她抬步进入牢房，在仅有的一盏油灯的照耀下，搜寻雪萧的影子，腐臭的牢房阴暗潮湿，哪里还有那个玉面郎君的影子，她看到的是一个满身血污，不人不鬼的东西蜷缩在角落，他鼻间发出微弱的喘息，痛苦异常。

        重要的是，他的左边眼睛里淌出血污，好似瞎了。

        他瞎了一只眼珠，从此以后，再也不能为官，为他的梦想努力奋斗了。

        雪萧瞎了一只眼睛。

        怀卿将篮子放下，跪地伸手，捧起雪萧脏兮兮的脸仔细端详，半晌她哭泣起来：“雪萧，是我，我是怀卿，你的眼睛怎么了，他们怎么可以........”后边的话说不下去，雪萧只听见她泣不成声，他听见怀卿的声音，顾不得身上的疼痛，反手握住她，确认面前的是她，是她来看自己了。

        黑漆漆的牢房里，终于有一样东西能温暖他的心，他紧紧的握住那双细嫩的手，放在自己满是伤口的胸前，瞎了一只眼睛导致视力受损，他模模糊糊的确认眼前的人影：“为何要来，陛下是一定会杀我的，你为何要来，为我这样的人自毁清誉？”

        外头关于怀卿与苏辞的传言已经很多，她不应该再同一个意图谋害皇后的罪人牵扯上任何干系，她说：“呆子，你在我那里说了那些话不要负责的么，一个人跑来这里，我在外头担惊受怕，你好狠心。”

        “我没有谋害皇后娘娘，你相信我么？”

        “我相信你，可是，这件事真的与你无干？”

        “我........我要帮大人，别无选择.......”

        怀卿明白过来，雪萧为了大人而舍弃了自己，她擦擦眼泪，从篮子里取出一个药瓶，倒出三颗药丸：“吃下这个，虽然不能保证你的眼睛，但是可以让你多撑一会，我已经告诉了大人，你一定要撑住，等他回来救你。”

        雪萧依言吃下药丸，这药丸是怀家秘制延年益寿的，对他这样的伤病之人用，可以加速伤口愈合，怀卿又取出一个药瓶，倒了些药粉在他的伤口上，让伤口不继续化脓，幸而不是在夏天，不然他没被打死，也会被自己的伤口给害死，匆忙处理了伤口，雪萧拦住她给自己喂食物的动作，她看着他，他用仅有的一只眼珠子盯着怀卿：“我.......想抱抱你，可以么？”

        “哎？”她被吓到了，从来没有男人抱过她，苏辞都不曾与自己有这么亲密的动作，她顿了顿，放下手中的糕点，用娟帕仔细擦拭手指，倾身过去，主动搂住雪萧。

        这下该是雪萧诧异了，他只说了一句话，她就主动抱了自己，雪萧被这样高规格的待遇搅得心神不宁，心跳加速，怔愣半天，才伸手抱她，摸到她身上光滑的丝缎，和丝缎下，姑娘家的小衣的痕迹。

        “我不该对你说那些话，我现在什么也给不了你，叫你白白耽误了年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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