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弃从后跟出来，见张焕面色不对，问：“何事这般忧虑？”

        张焕没有对淮弃说长安城之事，道：“今夜我们就要攻城，再晚一些，阿布丘赶来应援，可就不好办了。”

        淮弃点头：“本王也是这么想，不过我觉得张大人好像不是为了这件事忧虑，难道.......辅国公出事了？”

        淮弃的直觉非常准确，辅国公的确是出事了，他消失了很多天。

        张焕却否认：“大王这般希望辅国公出事？”

        闻言，淮弃笑道：“本王怎会希望辅国公出事，我与他可是盟友，一命相连。”

        张焕淡淡的看了淮弃一眼，转身入帐，淮弃跟进来，张焕道：“今夜我去救出燕国的大王，攻下燕国都城后，平国军队要迅速稳定燕国的局势，彻底断了戎狄的退路，将他们困在姜国。”

        前后夹击，戎狄再无生路。

        淮弃道：“本王知道了，今夜就有劳张大人。”

        张焕心事重重，派人去姜国秘密寻找苏辞，赵国情势紧迫，苏辞若是再晚一些回国，北省要被德隆帝全部处置，到时候，有没有炎毒的存在，苏辞都活不了，可是这场仗不会这么快完结，难道是要逼迫苏辞在前线反叛？

        德隆帝没那般蠢笨罢？

        夜里，平国大军吹响号角，派出弓箭手和车队攻城，燕国都城是用石头建立的，城墙高耸而坚硬，靠士兵从外攻打难度极大，张焕带人从守卫松散之处攀爬上城墙，一路直奔城中一处存放火油之地，那个地方先前就已经打探清楚，靠近戎狄兵营，又处于城中心之地，若是烧起来，一月都不会灭火。

        黑沉沉的天空下爆发出一阵阵有序的喊杀声，普通百姓都躲在家中不敢出门，大街小巷中奔跑着持刀的士兵，死亡的味道弥漫在每一寸角落，绝望的气息浸透每一个冬夜的时刻。

        淮弃攻城无果，已过去一个多时辰，自己的人死伤过半，他急切地望着燕国都城的方向，不断有士兵过来禀报死伤情况，死亡的数字越大，他越是焦躁难安。

        终于在子时，燕国都城当中冒起熊熊黑烟，那烟雾中裹挟了血红的火光，热浪融化冬天的霜雪，百姓的房屋受大火的影响，连排的房屋被点着，百姓们惊慌逃离自己的屋子，尖叫声还有孩子们的哭泣声此起彼伏，淮弃也看见了滔天的火光，他黑沉的眼珠被火光点亮，爆发骇人的色彩，对身边的下属道：“传令，加派三万人，快速攻城！”

        燕国都城着火，烧毁的不仅仅是百姓的房屋，还有戎狄的军营，军营内的兵器和补给一并付诸大火，守城的士兵被抽调一半回去救火，趁此良机，平国军队加派人手，士气高涨。

        张焕趁夜潜入城中，点燃火油后，带人前往王宫，杀光守卫地牢的士兵，救出燕国大王陈瑜。

        陈瑜自从被戎狄幽禁，已近两个月未见过太阳，当沉重的铁门被人打开，陈瑜张眼，努力辨别来人，来人身穿黑色的夜行衣，脸部被遮住，有一道血渍，是个年轻人。

        “在下赵国辅国公身侧护卫张焕，特来解救大王。”

        张焕道。

        陈瑜问：“辅国公来救本王？不是多亏了他，本王会如此境遇？”

        燕国的大王确信，燕国大败戎狄，都是拜苏辞所赐。

        张焕道：“辅国公心系百姓，从未做过任何卖国求荣之事，不管大王信不信，现在请你跟我离开此地。”

        陈瑜甩袖，冷哼：“本王宁愿死在这处，也不和苏辞一类为伍！”

        张焕缓缓拔出刀：“大王不走也可以，把你手底下那十万人马交出来，我可以帮你儿子登位。”

        陈瑜看见张焕的刀，冷笑两声：“拿我儿子威胁我，辅国公真有本事，不听话的就杀了，本王岂会容你们拿捏！”

        燕国的国王是个不怕死的老儿，竟然目眦尽裂，冲上去往张焕的刀上抹脖子，张焕一掌将其击飞，陈瑜口吐鲜血，趴地不起，傲骨难驯。

        陈瑜一直看不起苏辞这样的佞臣，他自认为算是拥有南朝最正宗的血脉，与赵国的德隆帝同宗同脉，自然与德隆帝同生共死，德隆帝不喜欢的人，陈瑜也不喜欢。

        张焕看他不可教，朝身边的人吩咐两句，几个护卫离开地牢，张焕走向地上的陈瑜，对他说：“你想死，很容易，可是你死了，我还有你的儿子，你儿子是个窝囊废，自愿投降，你们都死了，燕国再无君王，这片土地就拱手让给了外族，你想好了么？”

        陈瑜道：“死了也比苟活着好！”

        张焕在地牢内慢慢踱步，皮靴发出沉闷的声响，他在陈瑜头顶说：“把你十万人马交给我，我保你儿子不死，日后南朝战乱平定之后，继续做燕国的君王。”

        陈瑜说：“我不会答应你的，快杀了我罢。”

        他跪在张焕面前，双手握住张焕的刀，张焕俯身打量他：“你是害怕了？”

        死有何惧，他何时害怕过。

        陈瑜冷笑，一行鲜血从嘴角流出：“本王从未怕过。”

        张焕洞穿他的心事：“你不怕死，可是你害怕看见你儿子死在你前头.........”

        陈瑜浑身一震，故作镇定：“我巴不得他早点死。”

        “那就等等罢，马上你儿子就来了，我当着你的面，把他一刀一刀活剐，看你心不心疼。”

        张焕一点也不着急，立在门边，静静的候着，外头厮杀声传入地牢，与这里静谧的气氛形成鲜明对比。

        如果能死，陈瑜宁愿现在就死掉，毕竟为人父，他怎会舍得看见自己的亲生儿子死在自己面前，还是被人一刀一刀活剐。

        陈晟被人从王宫带来，燕国都城被攻破，戎敌人无暇看顾王宫，陈晟见到陈瑜之时，嚎啕大哭：“父王！”

        二十余岁的男人，哭成这个样子，陈瑜哀叹一声：“你还有脸活着！”

        “父王，我怕死！”

        陈晟保住父亲，哭成个孩子，张焕命人控制陈晟，他对陈瑜说：“你不交出令牌，现在，我就把你儿子活剐。”

        护卫掏出一柄锋锐的银刀，陈晟被按压在地，脱光上衣，露出了胸膛，一声惨叫，第一刀落在他的胸口，一小片肉被割下，丢在陈瑜面前，陈瑜被儿子的惨叫惊得心脏乱跳，呼吸急促，颤抖着，嘴唇发白。

        张焕在旁观察陈瑜的反应，他的反应还不能合格，张焕抬手，示意护卫继续。

        陈晟接连被割下十余片肉，陈瑜看不下去，涕泪相交，哭喊：“在先祖的祠堂里！”

        张焕道：“你没耍我们罢，如果没找到令牌，你儿子的酷刑就继续下去，还有你那个未出世的孙子，我会当着你的面，把他从他娘肚子里挖出来给你看。”

        他是苏辞一手培养出来的顶级护卫，也是苏辞的死士，自带狠绝的气场，面对敌人，绝不手软，面对不是朋友的人，也将赶尽杀绝。

        陈瑜道：“本王绝无虚言，你们拿到令牌，先把我杀了，我不想再活了！”

        张焕点头：“只要拿到令牌，我就如你所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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