辅国公苏辞入城的消息不胫而走,漆黑的长安城无半点灯火,他一人在官道上疾奔,细密的汗珠从额头落下,浸湿了衣裳,蒸腾起淼淼白雾,至宫门外,玄金色的盔甲下的男人眼梢挑起,手执阔刀,挡住他的去路,如今德隆帝薨逝,长安城内外禁严,北野溟打量着风尘仆仆的辅国公,道:“你还敢回来?”
“本官为何不敢?”
苏辞问。
“投降戎狄,就这一桩,够你死上百次。”
“本官拿着阿布丘的人头回来,还算投降戎狄么?你是眼瞎,还是根本没长眼?”
北野溟微微一笑:“陛下薨了,你回来是想做什么,继续挟持新主?做你的辅国公?”
“陛下薨了?”
素衣的青年人十分诧异,想同他再确认一遍。
“对,陛下薨了?”
“何时?”
“就在一刻钟之前,新主即位,长安城,已经没有你的位置了,若是识相,现在离开,本将可以当做没见过你。”
北野溟突如其来的好心,倒是令苏辞好奇了,苏辞问:“你对我这么好,真奇怪呐。”
“哼,本将只是不想赵国再生事端而已,你回来,朝堂内外必定大乱,到时候又有人说你挟持新主,一人独断,赵国已经经不起风雨,戎狄和西陆在外,已经够麻烦的了。”
苏辞道:“本官不想和你废话,立刻带我见陛下!”
北野溟的大刀横在他脖颈上:“见陛下做什么?”
“现在是最好的时机,立刻出兵二十万,攻下姜国。”
“哦,对了,本将忘了告诉你,姜国人趁陛下薨逝之机,劫持苏夫人往北方逃去,千机营的士兵已经去追,你想劝说陛下出兵,不如先去把你夫人追回来,她手脚筋俱断,无力自保。”
苏辞浑身一震,脸色铁青:“她为何手脚筋俱断?谁下的手?”
“陛下。”
“哪一个?死了的还是新上任的?”
“苏辞你放肆!胆敢对先帝不敬!”
“当年不是我苏辞,他早就死在宫斗之中,他的命是我的,我说什么,他都得受着!”
“你口出狂言,该死!”
“北野溟,你有种现在杀了我,我头上的乌纱帽还没卸,我就还是赵国的辅国公,你杀辅国公,以下犯上,和我一样该死!他姜国劫持我的夫人,也是以下犯上,你们全都该死!”
北野溟眉眼带杀气,刀锋一转,刀气直逼苏辞的脖子处那根最为粗大的血管,汩汩鲜血正从那个地方急速流动,只需一点气力,鲜血即刻飚溅而出,捂也捂不住,他会流干身体里的血而死。
北野溟杀气外泄,苏辞往旁边闪身一躲,从明亮处躲到了墙根底下的阴暗处,拔剑反击,一刀一剑交错之间火星四溅,黑夜里格外扎眼。
“你也恨姜国,对罢。”苏辞问。
“与你何干?”北野溟问。
“现在出手,你去灭了乐正涯,我杀光沧剑派所有人,归墟剑在手,重整武林,姜国彻彻底底变成我赵国的一部分,如果要统一南朝,这是千载难逢的好契机。”
“你怎么知道,陛下最后的遗愿是让太子统一南朝?”
北野溟问。
苏辞嗤笑他:“蠢货,陛下肚子里几条蛔虫,本官都一清二楚!”
北野溟道:“你既然知晓,还舍得让你的小娘子留在这里,一人受苦?”
提及沈幽,苏辞心中涌现很多的愧疚,北野溟见面前的男人收剑,他缓声道:“姜国以下犯上,劫持辅国公夫人,天理不容,你现在出兵,名正言顺,快去罢,晚了,就没有机会了。”
北野溟心中一凛,道:“你一直在等这一个机会,等姜国主动出手,等乐正涯劫持你夫人?”
苏辞微微闭上眼睛,不让人看见他眼中的泪光:“本官在戎狄军营中伺机而动,寻找阿布丘的破绽,只能对外说我投降,让姜国趁虚而入,来赵国要人........我这辈子已经对不起沈幽,可能没有补救的办法了,北野将军,我把姜国让给你,你去取乐正涯的头颅,好好辅佐新帝即位,赵国的未来,全靠你了。”
北野溟不信他,说:“你不是让白彦拿到了解药?”
“呵,你觉得,白彦这个小人,会如约给我解药么?他是什么样的人,你我一清二楚,而我是强弩之末,等不了了。”
苏辞背影寂寥,伸手把铁箱子丢给他:“里面是阿布丘的头颅,请转交陛下。”
他突然想通了,背负那么多血债,苟活于世,他没办法给沈幽带来幸福,更何况他等不了北野溟打下姜国,等不到白彦的解药了,所以放弃了见即墨羽的机会,返身朝来路走去,北野溟捧着铁箱子,看他渐行渐远,身上还是那副洒脱不羁的傲气,坦坦荡荡的来去,便是辅国公一向的气度。
这世上,没有一个男人,做得比他更好了罢,北野溟最后是这么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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