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幽眼睛一亮：“哎，你和大人很熟？”

        嬷嬷答：“老奴以前是苏家的家养奴，也就是卖了身的，老奴生死都在苏家，后来苏家出事，老奴侥幸逃出去后，在外流落了几年，又听说苏家的大公子尚存活在人世，老奴斗胆回了长安城，来了咱们府里，想继续为大公子，也就是苏大人做牛做马。”

        “你既然恢复了自由身，干嘛还回来？”

        “老奴七岁时被苏老爷从牙婆手里救下来，那个时候自愿卖身到苏府，报答苏老爷的救命之恩，如果没有他，老奴可能就会在妓馆苟活于世，也有可能，早早的自缢而亡。如今苏老爷不在，老奴这条命，还是苏家人的，在大人府里做牛做马我都愿意。”

        沈幽诧异良久：“你的事情，大人晓得么？”

        “老奴进府的时候没有和大人说过，恐怕他都不记得还有我这个人。”

        黄嬷嬷回答。

        沈幽看着苏家的老人在自己面前，诧异过后便开心了些：“大人身边还有你这样的旧人，也挺好的。”

        黄嬷嬷年逾六旬，慈祥的笑起来：“大人能娶夫人这样的贤惠女子为妻，老爷九泉之下也会安心的。”

        她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我才不贤惠，我也不会算账，光会花银子，还贪吃，是大人谦让了我。”

        她被夸得飞起，笑呵呵的，脸都红了。

        黄嬷嬷说：“赵国除了你，哪有女子愿意嫁入苏府，多谢夫人容忍大人，他偶尔脾气不好，其实是一个特别好的孩子，我看着他长大的，小时候可聪慧了，老师教的书，念一遍就记住，功课从不需要人敦促，他自己会主动完成，从来没挨过打挨过罚，苏老爷最宠爱这个大公子，如今成了这步田地，老奴想想都难受。”

        “大人会没事的，你不要难过了，他自然有他的办法，肯定会没事的。”

        沈幽反过来安慰嬷嬷，嬷嬷擦擦眼泪，哽咽道：“老奴今天话有些多，夫人莫怪。”

        “你能和我说说大人小时候的事情，也挺有趣的，我一个人在府里太无聊了，你得多陪我说说话。”

        嬷嬷点头：“夜深了，夫人早些休息罢。”

        她伸伸懒腰，身上疲乏，窝在床上，嬷嬷给她捏好被子，把火炉子灭了，关好门窗离去，她躺在床上的时候心想，今天还认识了一个大人身边的老人，很有收获，以后的日子就不那么难捱了。

        毕竟没有他在身旁的日子，格外的难捱呀。

        深夜，赵国北部边境断龙山。

        断龙山以北的中部密林，密林中多毒虫野兽，也有传说中的怪物，断龙山往西南走便是姜国的洗剑湖，也就是沧剑派所在的位置，而断龙山的东南面，是赵国的帝都长安城。

        从燕国而来的戎狄大军借道姜国，集结在断龙山以西，若是没有断龙山这道天然的屏障，戎狄大军已经一路向南挺近赵国腹地，所向披靡，无所抵挡。

        苏辞率十五万大军抵达断龙山之时，高洋将军已经率军进行过三次小型战役，戎狄和西陆人的大军对赵国的实力还不清楚，不敢贸然挺近，这三次战役双方都是抱着试探的意思，并没有真枪实干，但是赵国还是损失了五千余人。

        苏辞下马后大步往主帐走，高洋正与众位副将围着沙盘商谈军队布阵，苏辞挑帘进来之时，扫了众人一眼，高洋上前道：“辅国公，你可算来了！”

        苏辞日夜行军，赶来后未喝一口水，先是步至沙盘前，看过高洋的布阵后，说：“姜国没有出兵？他们还在观望？”

        高洋答：“姜国持中立态度，一直没有动。”

        苏辞思虑了一番，道：“姜国现在不动，不代表他们永远不会动，南朝六国，咱们还可以向其他国家借兵，平国那里已经发出密信，但是还没有回信，本官认为，必须取得平国的支持，他在燕国以东，若是他动手，从后断了戎狄和西陆人的补给，前方战场必定大获裨益，再等两日，平国不回信，本官亲自去一趟。”

        高洋道：“这前边压着三十万人的军队，一个个都是骁勇善战，习惯了马背上杀人的凶猛之士，我们赵国的士兵，没有优势。”

        苏辞的手指着断龙山，这条延绵百里的天然屏障横在赵国与姜国之间：“现在的情势，我们稍显劣势，不要硬拼，实在不行，还有断龙山，我们不擅长马背作战，但是我们擅长密林战术，戎狄只见过草原，没见过这么大的密林。”

        说到此处，苏辞脑中蹦出一个计谋，继续说：“派一千人，进入东部密林布置陷阱，万不得已之时，可以来一个诱敌深入之计。”

        如果戎狄想要进入赵国，他们不会选择攀爬高耸入云霄的断龙山，他们肯定会绕道东部密林，挺近赵国，在密林布置陷阱最为妥当。

        高洋领会他的意思，立刻吩咐人去安排此事。

        在主帐中布置了各项事务，苏辞稍显疲乏，待众人退下，外头天也黑了，张焕送了一碗药进来，苏辞道：“可是双份的药量？”

        张焕答：“是双份的药量.......可是大人，您这样也支撑不了多久，怀卿姑娘可提醒过了........”

        苏辞点头：“本官晓得，但是本官不能对不起沈幽.........你去找几个营妓，安排在本官的帐子里，让她们往外不准透露半个字.......算了，直接给她们下药，把本官说的越凶残越好，省得宫里那位不放心。”

        张焕应下后，苏辞说：“白彦还在长安城？”

        “探子来报，白彦还在长安城，大人给他的信也送到，他迟迟没有动作，怕是不会乖乖行事。”

        “归墟剑已经打动不了他了........”

        苏辞眸光收缩，除了武林盟主之位，白彦还想要什么？

        他一直思考这个问题，张焕看他心事重重，收了空药碗后离开，苏辞躺在塌上休息几个时辰，外头突然传来急报，戎狄派出三千人马突袭赵军大本营，放了一把火便逃了。

        苏辞蓦然睁开黑漆漆的眼，高洋已经过来，他丢下带血的刀，啐了一口痰：“奶奶的，敢派人偷袭本将军，让他们一个个有来无回！”

        “咱们死了多少人？”

        “咱们没死人，就是烧了几顶帐子，倒是他们那三千人，被老子杀了一千多，让他们不长眼，胆大包天！”

        苏辞起身，倒了一盏冷茶润喉：“加强营寨防务，不要再出现第二次这样的事情，再出现，所有轮值的士兵和军官，军法处置！”

        他治下甚严，高洋也不得不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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