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第二个孩子的到来，是在小葫芦过完诞辰的几天之后，小葫芦最近很是调皮，不好好吃饭，爱吃甜食，几颗小牙锋利无比，九娘不给他吃点心，他就往人手腕上狠狠来上一口，九娘被咬出了血，痛的龇牙咧嘴，气呼呼的跑到书房，举着血淋淋的手给沈幽看：“小葫芦没法管了，现在就敢咬人了！”

        她气头上，闯进书房，见着趴在苏辞怀里闭目听书的人，脸上一红，也晓得不该这么闯进来，不过对方是自己的徒儿，苏辞又算是自己的女婿，也就顾不得这么多，沈幽抬首看了看师父受伤的手腕，一抹猩红映入眼帘，恶心起来，捂嘴要吐。

        苏辞扶住她：“怎么了？”

        她摆摆手，说：“有些晕血。”

        九娘便将手腕给背到身后去，说：“你以前也不晕血呀。”

        沈幽以前是不晕血，自从生了小葫芦之后，许多习惯就变了，譬如爱吃的点心也不爱吃了，以前喜欢睡懒觉，为了照顾早起的小葫芦，现在她也勤快许多，鸡鸣之时就腥了，又譬如，以前不晕血，现在也莫名的，看见鲜红色的东西就想吐。

        做了母亲之后，她的生活悄然改变，苏辞看在眼里，疼在心里，默默的递去热茶：“你喝些热茶，我去看看小葫芦。”

        她点点头，喝了一杯热茶之后，人好多了，朱矶过来给九娘处理伤口，苏辞走到花园里去，远远听见小葫芦正在为了吃不到点心嚎啕大哭，这孩子性子顽劣，自小爱笑，像极了沈幽，七八个月会爬的时候，就开始不老实，人一转身，他就可能消失，从摇篮里爬到床底下去，又到花园里转一圈，然后爬到湖边上去看鱼，因为小孩子矮小，打府中护卫跟前过，护卫都察觉不到，几次都弄的府里鸡飞狗跳，每每将他从湖水边上，或者灶台上头抱回来的时候，苏辞的一颗心都要跳出来。

        以前也没有为什么事这般着急过，有那么几次，都是为了沈幽，现在多了一个不省心的小葫芦，家里两个宝，他多了许多的牵挂。

        苏辞眉目温和，朝几个奴婢中间围着的胖娃娃行去，胖娃娃见着他，哭声顿了顿，紧接着又是一阵更大的声响，似乎想引起他的注意力，他俯身盯着小葫芦，说：“为何而哭？”

        小葫芦拿手指了指旁边小几上的点心：“我.......我要吃......那个.......”

        苏辞抬首望向小几上的点心，命人取过来，他抱着小葫芦坐在椅子上，给他抹干净眼泪和鼻涕，他的小脸已经通红，看着很是可怜，苏辞忍不住低首往他脸上蹭了蹭，胡茬惹得小葫芦“咯咯”大笑，苏辞捻起点心，说：“爹爹也想吃点心，给我先吃一口好不好？”

        小葫芦用粉红色的舌头舔舔嘴巴，水灵灵的大眼睛望着他，点点脑袋：“爹爹先吃，你吃完了给我吃。”

        他得了儿子的允许，张嘴咬了一大口，装作很好吃的样子：“甜甜的，真好吃。”

        小葫芦张手去抢：“给我........”

        他递过去，让儿子也咬一口，儿子得到了点心，眉开眼笑，弯弯的眼睛，生得与沈幽一模一样。

        父子两人，一人一口，分了一碟点心，府中的奴仆围在一旁，一向寡言的苏大人，抱着儿子分吃食物的情景，竟然也是如此好看。

        一群人看的如痴如醉，捂嘴偷笑，等沈幽过来之时，二人点心也吃完了，小葫芦与苏辞在学字，她走近瞧了瞧，小葫芦哪里会写字，完全是在鬼画符，几张白纸上歪歪扭扭的，根本看不出什么字。

        苏辞饶有兴致，耐心教导，现在他与以前大不一样，褪去年轻时候的戾气，俨然是一个普通人家的慈父，面对自己的孩子，不急不躁，亦不曾有过半分不耐。

        “大人，你让他吃了那么多甜食，牙该坏了。”

        沈幽道。

        苏辞掀眼，见她立在一树桃花前，人比花娇，面比花美，岁月将她保护得很好，一点痕迹也没留下。

        他淡淡笑着：“小孩子，想吃就吃，不必太拘着他了，而且，没生孩子前，我记得你也是这么跟我讲的。”

        她做了母亲之后，想法有很大的变动，现在一切都是为了孩子好，遂言：“虽然是孩子，还是要多加管教，他还敢咬师父，这也不对呀。”

        苏辞点点头，对怀里的小孩说：“刚才爹爹教了你，尊敬长辈，不可以拿牙咬人，也不可以拿手打人，可记得了？下次还敢再犯，怎么办？”

        小葫芦煞是认真的仰起脑袋，望着爹爹的下巴：“我都记得了，以后不敢了。”

        “你还没说，以后再犯，该怎么办呢。”

        “以后.........以后再犯，你就不给我吃点心了。”

        “以后每一天，该吃多少点心？”

        “每一天两块点心，不多不少。”

        “多了怎么办？少了怎么办？”

        “多了的话，我第二天就不能吃了；少了的话，爹爹双倍给我。”

        沈幽看着父子两个一唱一和，忍不住大笑：“小葫芦，你爹这么跟你说，你真能做到？”

        小葫芦煞是认真的点头：“可以。”

        苏辞看向夫人：“小孩子得多教，日后我来教导他，让师父歇着罢，朱矶他们也快生产了，府里还有很多事要师父操劳。”

        沈幽笑着走过去，伸手抱起那个胖小孩：“你得去给姥姥道歉，她被你咬了之后可伤心了，都掉眼泪了。”

        小葫芦眨巴眼睛，点点脑袋，她抱着人去了师父房中，让小葫芦认真道了个歉，师父看他突然懂事，心情好了许多，留他下来一起玩耍。

        下午的时候，一家人准备出外踏青，沿海的风光特别好，百花争放，苏府的马车经过闹市区，沈幽闻见一阵酸甜的香气，动了动鼻子，掀开帘子往外看，苏辞从后凑过来：“夫人想吃什么了？”

        他最晓得她的心思，但凡挑开车帘，她肯定是有想吃的东西，果不其然，沈幽看见前方有一家售卖果脯的铺子，苏辞命人停车，牵着沈幽的手进了铺子。

        九娘带着小葫芦也下车来，她进铺子的时候，正好撞见沈幽将每一种果脯全都尝了一遍，她满嘴赞叹这果脯好吃，苏辞便命人每样都打包带走，一旁的九娘看沈幽往嘴里塞果脯的模样，心底一动，疑惑道：“玉奴，你怎么突然想吃这个了，这么甜........”

        她怀小葫芦的时候，吃了很多酸甜的果脯还有蜜饯，都吃腻了，生产之后，再也不碰这些，这几日在府里，也是光寻酸酸的果子吃，九娘心中觉得不大对劲。

        沈幽嚼着果脯答：“我也不知道啊，就是突然想吃。”

        九娘正在疑惑，苏辞对她说：“师父，玉奴想吃就让她吃罢，也不是小孩子，不必拘着她了。”

        他是溺爱沈幽的，九娘也没办法，只道：“你这些可别给小葫芦看见，拿回去得藏起来，这孩子在长牙，吃多了生虫子。”

        从店里出去，沈幽吃了一路，肚子都鼓起来了，苏辞在旁给她递热茶：“吃这么多，也不怕积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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