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过一段时间就是年节了，过了年节，就到了春天，长安城的百姓都在为年节做准备，前方在打仗，物资匮乏，百姓勒紧了裤腰带也得备好猪头肉、活鱼和鲜虾祭奠祖宗，国丧未过，不允许打爆竹放烟火，对联和门神还是让贴的，年节带来的喜悦弥漫在长安城的大街小巷，所有人都认为明年会是一个好年头。

        辅国公苏辞的府邸，却没有丝毫过年的气氛，嬷嬷看夫人也不提，大人也不提，她自作主张，跑到后厨吩咐韦大厨准备肉食和点心，还有一应祭祀用的物品，就怕大人过年那一日要祭拜双亲，临时准备是来不及的，嬷嬷一个人忙前忙后，仆妇们端着一个食盒从书房回来：“大人还是吃不下。”

        嬷嬷掀开盖子一看，丝毫未动。

        她身后的药壶里，散发出药香气，这药大人一直在吃，但是她看得出，绝不是治病的良药。

        嬷嬷到卧房，见桌上的饭菜也只动了一些，沈幽斜靠在窗边看外头的大雪，嬷嬷走过去说：“夫人，大人这几日都不吃饭，一直靠药维持着，俗话说，饭是最好的药，要不然你去劝劝，多少吃一口。”

        沈幽动动僵硬的脖子，叹了一口气：“怀卿姑娘刚才过来送药了？”

        “正是，送了药就走了，说是有急事，都没喝口热茶。”

        “让厨房煮些清淡的粥拿过来。”

        “好，老奴现在就去。”

        她拎着食盒走到了书房，书房的门紧闭，稍稍打开一点，就闻见浓烈的药味，她捂住鼻子，循着咳嗽声，看见了躺着的苏辞。

        这两日他们分房而睡，也没见过面，只隔了两日没见，他就换了一个人，骨瘦如柴，面如死灰。

        沈幽坐在他身边，伸手取过粥碗，里边是金银鱼丝粥，舀起一勺放在唇边吹了吹，唤：“大人，起来喝些粥罢。”

        他缓缓睁开眼，眼里没了往日的锐气，余一汪平静的湖水，轻轻荡漾，听见了她的声音，他说：“玉奴，你不叫我相公了么？”

        端着粥碗的沈幽轻声答：“还是叫大人更顺口。”

        他阖上双目，再次睁开的时候，眼里还是平静如水，说：“等我死后，张焕会带你离开南朝，以后你可以再嫁，也可以和别人生儿育女，好好活着。”

        她将勺子递到他嘴边：“我不想再嫁人了，男人只会让我心伤，不如不要。”

        他苦笑，并不去接那口粥：“这辈子，还是需要一个人照顾你，我才放心。”

        “你都死了，有什么放不放心的。”

        她把勺子又递近了一些，他张嘴吞下，只喂了小半碗，他就吃不下了。

        沈幽让人收走碗筷，她也起身出去之时，苏辞唤住她：“我知道你最讨厌别人的背叛，如果我死可以让你重新开心起来，我可以早点死，我名下的所有产业都给你，有这些钱，你后半辈子可以衣食无忧，过自由自在的日子。”

        背对着他的女子神色淡淡，望着庭中的雪白，说：“你的东西我不会要，爱给谁给谁，你活着我不会快乐，你死了我也不会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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