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水月离开张府,漫无目的地奔跑着,闹市熙熙攘攘,汴京的夜,依然是那样繁华。
不知不觉,她已远离闹市,来到一片丛林中,她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应该去哪里。
她的手抵在一棵树干上,稍作歇息,她哭够了,也哭累了。
这时候,她才突然想起龚美,她在汴京,还有一个表哥。虽然这个表哥,是假的。
她转身,想要回去,去龚美那里暂住一晚。
可是忽然,她觉得手上一股滑溜溜的凉意,她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是蛇!
她瞪大了眼睛,借着昏黄的月光,看见一条小胳膊粗的大蛇,蜿蜒着曲折的身躯,爬上了她的胳膊,她突然收回手,却已经来不及了。
蛇跃起身子,弹跳起来,一口咬在了她的脖颈上。
“啊——”
宁水月捂着自己受伤的脖颈,想要抬起脚步逃离这里,却发觉自己的腿已经酸软无力,她的视线越来越模糊,只觉得整个大地都在摇晃。
她眼前一黑,重重地跌倒在了地上,她看见那条大蛇,蜿蜒着向她爬过来,接着,她便闭上了双眸,失去了知觉。
当她醒过来的时候,发现她正躺在慕容德寔的怀里,她觉得自己的衣领处凉凉的,她怔了怔,发现慕容德寔扯开了她的衣领,他的头俯下来,吻上了她的伤口处。
“慕容德寔,你在做什么?”宁水月扬起巴掌,甩了慕容德寔一个耳光。
慕容德寔的嘴里含着血,他道:“你被毒蛇咬了,我先为你吸出蛇毒,减缓毒性发作,再为你敷上药。”
宁水月这才想起来,自己被毒蛇咬了,她望见那条小胳膊粗的毒蛇就在不远处,它的头已经被斩成两段,早已一动不动了。
她只觉得自己微凉的脖颈被他柔软的唇瓣包裹,她手脚开始回暖。
宁水月微闭上双眸,蛇毒被他吐在了身侧的草地上。
他觉得蛇毒吸得差不多了,便采了蛇身附近的草药,咀嚼碎了,敷在了她的伤口处,他道:“这种草药是专门治这种蛇毒的,幸好我路过此地,不然你的性命就不保了!”
“你是真的路过此地吗?”宁水月犀利的双眸,望向他的眼睛。
慕容德寔躲开了她的目光,低垂下头,道:“是。”
“我感觉你一直都在附近。”宁水月道,“我不值得你这样,找个好姑娘,结婚生子不好吗?”
慕容德寔并没有回答她,而是猛然抱起她,向前走去,他道:“他可以给你荣华富贵,但我知道,你在意的并不是这个。我给不了你荣华富贵,但是可以给你全心全意的爱,这一点,皇帝永远都做不到。”
宁水月气息微弱地道:“你放下我,我自己可以走。”
慕容德寔不理会她的挣扎,他道:“你体内的蛇毒未清,四肢酸麻,如何能下地行走?我抱着你,离开这里。”
他抱着她,正欲上马,却听见前方传来人群嘈杂的脚步声。
赵恒带着众人寻到这里,赵恒的几个侍卫手中握着火把,赤红的火光映照着他们的脸。
“把她放下!”赵恒冷冷道,他的声音威严冷峻,“朕的女人,你也敢碰!朕要杀了你!”
宁水月抬起头,望着他,道:“皇上,是他救了我,你……不要杀他!”
赵恒上前,从慕容德寔的怀里抢过宁水月,他冷冽的目光与慕容德寔对视,慕容德寔毫无畏惧之色,回视着他。
“见了朕,为何不下跪!”赵恒怒道。
慕容德寔刚刚为宁水月吸了蛇毒,体内不可避免的也摄入了一些蛇毒,许久未服解药,药性发作,他眼前突然一黑,“咚”地一声,跌倒在地,昏厥了过去。
赵恒道:“将他带回张府,请大夫诊治!”
“是,皇上!”赵恒身后的侍卫恭敬道。
慕容德寔被赵恒的侍卫抬上马,带回了张府。
赵恒抱着宁水月,看见她脖颈上的伤口,再看看不远处的那条死蛇,心中便明白了七八分。
虽然真相已经明了,但他还是对慕容德寔心存忌惮。
为什么她被蛇咬伤了,会是他第一时间赶到并救了她?
慕容德寔对宁水月的心思,赵恒又怎能看不明白?
大夫为宁水月诊了脉,查看过了伤口,便道:“夫人虽被毒蛇咬伤,但幸好及时吸出了蛇毒,并用草药覆盖了伤口,并无大碍。”
宁水月恍然睁开眼睛,望着大夫,她一把抓住赵恒的手,道:“慕容德寔在哪里?他怎么样了?”
赵恒心中不悦,她醒来后,第一个想到的人是那个男人。
“朕没有杀他。”赵恒语气冰冷地道。
大夫道:“他并无大碍,老夫刚刚喂他服下了秘制的蛇毒解药,他已经睡下了。”
听见赵恒与大夫这样说,宁水月也就放心了。
大夫对赵恒恭敬地道:“皇上,夫人已无大碍,草民就先退下了,不打扰夫人休息了。”
赵恒摆摆手,大夫便躬身倒退几步,退了出去。
“慕容德寔对你有情,你对他有意,朕坐在这里,是不是很多余?”赵恒道。
宁水月抬眸,望着他,道:“皇上何时变得这般心胸狭窄了?从十五岁相识起,你我便是夫妻,十几年的夫妻。这些年来,我一直都在你的身边,皇上为何还疑我?”
“十几年来,你一直陪着朕,但你却一直放不下他!”赵恒道,“朕说得对不对?”
宁水月道:“该放下的都放下了,皇上到底想要月儿怎样?”
“他已无大碍,朕会命人将他送回慕容府。”赵恒起身,道,“朕要回宫了,明日还要早朝。”
宁水月侧起身,眸子落在他熟悉的身影上,声音略显疲惫:“臣妾恭送皇上。”
次日早晨,宁水月觉得精神好了许多,她来到正屋,忽然见书桌上少了点什么,她便喊道:“梨香,梨香——”
梨香连忙进屋,道:“月娘子有什么吩咐?”
宁水月指着书桌,道:“七少主送我的史书哪里去了?”
梨香嗫嗫道:“被……被皇上……”
梨香支支吾吾,怕宁水月听了心中难过,便不敢回答。
“梨香,你尽管说便是!”宁水月道。
梨香道:“被皇上撕烂了,奴婢把那些碎片打扫了出去。”
宁水月上前,箍住梨香的胳膊,眼睛瞪得老大,她道:“打扫到哪里去了?”
梨香见宁水月如此紧张,便连忙道:“在厨房,应该还没有被烧掉!”
宁水月听罢,放开梨香,便向厨房冲去。
梨香望着宁水月渐渐远去的背影,眸子里飞上一抹不易察觉的阴冷,她紧咬嘴唇,道:“皇上不好么,全天下最好的男人,宁水月你为何如此贪心呢?有皇上,还要拴着慕容德寔。”
梨香快走几步,追了上去。
她推开厨房的门,看见宁水月正蹲在地上,哭着捡那些碎片。
“月娘子,都已经碎掉了,烧了就好了,为什么还要捡起来?”梨香站在门口,望着宁水月道。
宁水月捧着那些碎片,道:“只是有些心痛,他的好心,被人撕得粉碎。”
梨香上前,握住宁水月的肩膀,道:“月娘子,扔了吧,皇上乃九五之尊,怎能容你心底还有他人?都烧掉,烧掉就没事了,皇上就不会再生气了!”
梨香说着,从宁水月的手中夺过那些碎片,扔进了灶膛,她用石头引燃一把火,丢进灶膛。
灶膛里燃起熊熊烈火,将那些书的碎片烧得粉碎。
当年的一幕一幕,在眼前晃过,就像昨日才发生过的一样。她与梨香被人捆在沙漠里,像物件一般,任人挑选,毫无尊严,那个清秀的少年突然出现,将她们解救。也许就在那一刻,他便偷偷住进她的心里了吧。
她对他的珍惜,是友情,亦或者是爱情,她自己都分不清楚,只是想起来有些痛而已。
“梨香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宁水月转眸,望向她,她扬起巴掌,狠狠甩了她一耳光。
梨香捂着脸,眸子里却并无怯懦,她道:“七少主不止对你一个人好,他对我也好,月娘子,最该对他忘情的人是你!你已经有皇上了,不要再去招惹七少主了,不要再去招惹他了,好吗?他会因为你而送命的!你明不明白?!”
宁水月望着梨香,自从她跟了皇上,她就一直自称奴婢,从未敢在她面前如此放肆过。她甚至差一点就忘了,梨香并非只是她的奴婢,她们还是小时候的玩伴。
宁水月跌坐在地,掩面痛哭道:“我只是觉得亏欠他,对不起他对我的好。”
“月娘子不觉得亏欠皇上吗?”梨香反问。
“我从来没有做过对不起皇上的事情,何来亏欠?”宁水月道,“烧了就烧了吧,书已如此破旧不堪,也许早就该烧的。”
“奴婢为您准备早膳。”梨香起身,招呼了厨房的嬷嬷,为宁水月准备早膳。
宁水月离开厨房,回了自己的房间。
梨香准备了些许饭菜,端了进门,她道:“月娘子,用膳吧。”
宁水月道:“搁在那儿吧。”
梨香抬眸,望着宁水月,道:“月娘子是否还在生梨香的气?”
宁水月幽幽叹息了一声,道:“我方才气急,才打了你一巴掌,痛不痛?”
梨香淡然一笑,道:“不痛。”
宁水月道:“梨香,这么多年,你留在我的身边,不肯嫁人,我一直都不明白为什么。今天我才恍然大悟,你在等他。”
梨香沉默了半晌,道:“月娘子之前就应该知道,我喜欢的人是谁,只是月娘子不想正视这个事实罢了,月娘子的心底,有他。”
“不。”宁水月摇摇头,道,“我心底只有皇上。”
梨香道:“如果是这样,那就是月娘子对七少主的态度还不够决绝,以致七少主产生了错觉,以为月娘子很珍视他。”
“我是很珍视与他的感情,救命之恩没齿难忘。我也珍视与你的感情,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你明白吗?这种珍视,不是男女之情,是皇上他误会了!”宁水月解释道。
梨香浅浅一笑,道:“不止皇上会误会,七少主也会误会啊,我也会误会。”
“梨香,你出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宁水月道。
梨香颌首,以十分恭敬的态度,躬身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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