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谓带仵作查验过冬青的尸体,她的胳膊上,确实用发簪刺了“刘娥”二字,字迹也确实是死者自己刺上去的,倘若刘娥没有撒谎,那冬青为何要以死陷害他人呢?
丁谓百思不得其解,觉得此案简直就是一个烫手山芋,他来到冬青的寝房,仔细搜查,希望能够查出点蛛丝马迹来。
冬青在琼华殿只是最卑下的宫女,她的寝房里住了两名宫女,她出事后,另一名宫女帮她收拾衣物,准备扔掉。
丁谓道:“冬青生前,是和你一同居住的吗?”
“回丁大人,是的。”那名宫女毕恭毕敬地回答,显得小心翼翼,十分拘谨害怕。
“你不用害怕,本官问你什么,你如实回答便可。”丁谓道。
“是,丁大人!”宫女颔首道。
“你和冬青一直住在这里吗?”丁谓问道。
“是,自从皇上赐琼华殿给杨婕妤开始,我和冬青就住在这里。”
“冬青最近有什么反常的举动?”丁谓问。
“反常的举动……”宫女思索了一下,道,“没有什么反常的举动呀。”
“她最近和谁走动比较频繁?”
“奴婢平日里忙着伺候小皇子,并没有注意冬青……”宫女道。
“那冬青家世背景怎么样?”
宫女摇摇头道:“冬青家里很穷的,他还有一个烂赌的爹爹,听说冬青的娘亲早就跑了,家里就剩下年幼的弟弟和爹爹,她最近总是愁眉不展唉声叹气的,前几天夜里我还听见冬青躲在被窝里哭泣,我问她为什么,她说她的爹爹要把她的给弟弟卖了!”
“哦?”
“她说人活着真苦,真想一死了之,没想到她竟然就这样去了,看来人真的不能说不吉利的话!”
丁谓看见宫女手中的衣物,便道:“这些衣物都是冬青的吗?”
“回丁大人,是的,奴婢想要把这些衣物都扔掉的。”宫中不允许宫女私自烧纸烧衣服,所以冬青的衣物,她打算扔掉。
丁谓上前,翻看了一下她的衣物,忽然在一件衣服上发现了暗红的血迹,丁谓瞪大了眼睛,道:“这些血迹,是怎么来的?”
“冬青出事那天,奴婢见她换了这件衣服,奴婢也看见上面有点血点子,就问她怎么流血了,她说不小心打了个茶碗,划伤了手臂,所以就换了衣服,奴婢见她神色慌张的,恐是晕血,就说代她去抱小皇子,可她说没事。奴婢现在想想也有些后怕,若是是奴婢去了,说不定死的就是奴婢了,冬青真的好可怜!”
丁谓听完宫女的话,顿时茅塞顿开,他离开琼华殿,直接出宫,去了冬青的家。
宫女入宫,都是记录在案的,所以冬青的父亲是谁,都可以在档案里查到。
丁谓找到冬青的家,只见一栋茅屋破败无比,年久失修,在风中摇摇欲坠,大门紧锁,家中无人。
丁谓带了一小波人马,敲响了冬青父亲的家门,却并没有人来开门。
这时候有个老妪走过来,她疑惑地看着这一大波人马,好奇地问道:“你们找张老头啊?”
“是,他去了哪里,什么时候回来?”丁谓问道。
老妪摇摇头,说:“他不会回来了,他女儿在宫里做宫女,娘娘赏了她一些银子,她都给她爹了,她爹带着她的弟弟,去别处讨生活去了,前几天就走了,应该不会再回来了!”
“追!”丁谓一声喝令,令他的手下四处去搜捕冬青的父亲。
沿途,丁谓的一名手下道:“丁大人,属下不明白,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去抓捕受害人的父亲?”
“冬青手臂上的字,并不是她临死之时用发簪刻上的,而是在事发之前,就刻好了的,那也就说明,她是被人收买,以命博财!我们只有抓到冬青的父亲,才有证据表明她是被人收买!”
“假若真的是这样,那刘美人岂不是被冤枉的?那真凶又会是谁呢?”
丁谓冷笑一声,道:“我们只管为刘美人脱罪,她会记得本官的好处。至于真凶,也一定是宫中有地位的某位娘娘,此案不好查啊,本官想,皇上英明,自会决断。”
那张老头带着儿子离开汴京,一路上走得并不顺利,毕竟他的儿子才七岁,马车颠簸,一路哭闹,他走走停停,几日的光景,也才走出去几里地。
丁谓拿着画像,追出去几里地,终于将张老头抓获归案,并在张老头的衣服包裹里,发现了几百两纹银。
丁谓抓起那些银子,在张老头眼前晃了晃,道:“张起富,这些银子是哪儿来的?说!”
“回官爷,小的没有偷抢,这些银子,都是小的的女儿给的……”
“没有偷抢?”丁谓冷哼一声,道,“那为什么要举家逃离汴京!”
“小的真的没有偷抢,小的女儿在宫中做宫女,是娘娘赏赐的银子,女儿说只要我离开京城,别整天赌博输了就去烦她,她就把娘娘赏赐的银子都给我!”
“哪个娘娘赏赐的?”
“小的不知,许是杨婕妤吧,女儿在杨婕妤手下当差!”
“把他带下去!”丁谓命令道。
“是!”丁谓的随从听令,将张起富给绑了起来。
“你们不能抓我啊,我女儿在宫里当差,这些银子都是娘娘赏赐的,你们怎么能乱抓人呢?到底还有没有天理王法了?你们不能抓我啊!”
张起富的小儿子也被这个阵势给吓住了,他哇哇大哭起来:“你们别抓我爹,你们都走开,你们这些坏人!”
“你女儿已经死了!”丁谓的一名随从道,“并涉嫌谋杀皇子,走!”
“啊——”张老头惊骇无比,他瞪大了眼睛,脑袋嗡嗡作响,这些银子,果然都是烫手的山芋,还没有来得及花,就要被收走了!
“我不相信,我女儿还那么年轻,她怎么会死?我不相信!你们这些恶人,你们骗我!还有没有王法了!你们怎么能乱抓人!”张起富开始癫狂起来,又哭又笑的,他不想相信他们所说的话,但是又不得不相信,这些银子确实来得蹊跷,女儿在宫中做宫女,也是最底下的那种,娘娘就算赏赐钱财,怎么会赏赐那么多?那天女儿给了他一千两百两纹银,让他离开京城,他拿了一半还赌债,剩下的塞进包裹里,准备去外地谋生。
丁谓将张起富关押起来,进宫面圣。
“皇上,丁谓求见!”太监通传道。
“宣!”
丁谓进殿,行了跪拜之礼,道:“皇上,案情有了新的进展!”
“说。”
“微臣在宫中审问黎娟之时,黎娟被暗箭穿喉,那说明是有人想要杀人灭口!”丁谓道,“倘若小皇子与宫女冬青当真是刘娥所杀,那又是谁要杀人灭口呢?只有真凶!刘娥与她的宫女都被关押在天牢,难道她们会有分身术,出来暗杀证人吗?”
“接着说。”赵恒道。
丁谓道:“微臣去过冬青的寝房,找到一件沾血的血衣,也问过与她同住的宫女晓燕,晓燕说冬青在案发之前,手臂就有了伤口,因为冬青刻意掩盖,并说是不小心被茶碗所伤,晓燕也并没在意。这也就说明,冬青手臂上的字,并不是她临死之前刻上的,而是在案发之前就准备好了,一个人怎么会预测自己将死呢?并在案发之前就写上凶手的名字?那只有一个合理的解释,便是——冬青并不是受害者,而是凶犯的同谋!微臣已经找到冬青的父亲张起富,并在他身上搜出几百两纹银,一个整日豪赌的农民,哪儿来这么多银子?张起富亲口承认,这些银子是他的女儿冬青给的!冬青在这件案子里扮演了一个什么样的角色呢?应该是以命博财吧,皇上英明,微臣虽未查到真凶是谁,但这些证据足以为刘美人脱罪,她是被人陷害的!”
“朕要查看一下血衣!”赵恒道。
丁谓命人将冬青换下的血衣呈上来,果然就是在衣服的左袖,有斑斑血迹,虽然不多,但足以证明,她离开寝房之前,手上就已经有伤了,晓燕虽并未亲眼看见她手臂上是否有字,但仅凭冬青莫名而来的千两纹银,便足以说明问题了。
赵恒命人急召杨婕妤进殿,杨婕妤进得福宁宫,跪倒在地,道:“臣妾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你平身吧!”赵恒道,“朕只问你一件事,你要如实回答!”
“皇上请问,臣妾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杨淑兰恭敬道。
“之前,你可赏赐过钱财给冬青?”
“臣妾,确实赏赐过……”杨淑兰道。
“可有千两纹银?”赵恒追问道。
“千两纹银?”杨淑兰大惊,道,“臣妾只是区区婕妤,月俸不过千两,怎会全部都赏赐给一个奴婢?臣妾确实赏赐过钱财给冬青,这些年加起来也不过几十两,并没有千两纹银。”
“好,朕明白了,你下去吧!”赵恒摆手道。
杨淑兰一头雾水,退出福宁宫。
在回琼华殿的途中,杨淑兰道:“皇上为什么要问我是否赏赐给冬青千两纹银?”
紫染骇然道:“莫非皇上在冬青父亲那里搜到千两纹银?倘若真是如此,那冬青……”
“凶手同谋!”杨淑兰低低说出这四个字,道,“倘若真是如此,她便是凶手同谋,真正的凶手,也许并不是刘娥!证人黎娟被杀,一定是被人杀人灭口,刘娥主仆均在牢中,她们如何杀人?!你暗中打探一下消息,看丁谓查办此案,到底查到了什么?”
“是,娘娘。”紫染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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