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觉得我没有能力保护你，所以才会选择离开。”慕容德寔说，“我的母亲懦弱，老太君当家，那时的我，也确实没有能力保护你。”

        “七少主莫非是在怪梨香？”梨香哽咽道。

        慕容德寔风淡云轻道：“我没有怪任何人，我知道，你选择离开将军府，是形势所迫。”

        “七少主，梨香是真的喜欢你！”梨香紧张地说，“这句话，我埋藏了十年，现在终于有机会亲口说给七少主听，七少主，您可以原谅当年选择离去的梨香吗？”

        “原谅。”慕容德寔道，“那时是我力量太小，没有保护好你们。”

        “梨香临走前那晚，央求你要了我，并非是因为我想要还什么，是因为我是真的喜欢你！”梨香幽幽地道。

        慕容德寔转过身，不再看她哭红的双眼，他道：“你回去吧。”

        “我知道，你一直不娶，是因为宁水月，可她心里没有你！”梨香道，“她与襄王是相爱的！”

        “襄王若是爱她，便不会让她隐居张府七年，也不会为了襄王妃而冷落她了。”慕容德寔道，“如果可以，我会带她离开汴京，离开这个是非漩涡！”

        “不，七少主，你不能这么做！”梨香瞪大了双眼，被慕容德寔的话给惊到了，他竟然想要带宁水月私奔！

        “梨香，你就当我说的全是醉话吧！”慕容德寔转过身，为梨香拭去脸上的泪水，他道，“莫要再哭了，让别人看见了，还以为我欺负了你。”

        “你就是欺负我了，呜呜……”梨香抽泣着，将心中的万般委屈统统都宣泄了出来，他越是劝，她哭得越凶。

        慕容德寔手足无措的样子，被梨香看在眼里，她扯了慕容德寔的衣角，擦了自己眼角的泪痕，道：“你的衣服上有我的泪，你要记得我是为谁而忧伤的。不该做的事情不要去做，宁水月绝不会跟你走的，梨香太了解她了！”

        梨香说完，转身离开了。

        她知道，再纠缠下去也是无用，慕容德寔并未对她动心。

        梨香回到客房，用被子蒙住头，哭了许久。

        她觉得很委屈，没有人疼爱她，没有人关心她。出生第一天就被父母抛弃，乞丐爷爷捡走了她，还未等她长大孝顺乞丐爷爷，乞丐爷爷就因为山子的驱逐而横死。颠沛流离这么多年，好不容易遇见一个自己十分喜欢的人，那个人心心念念的，却不是自己。

        清晨，紫陌来敲了敲梨香的房门，道：“梨香姐姐，早饭好了，快起来吃吧！”

        梨香因为昨夜睡得晚，早上就睡过了头。太阳已经升得老高了，若不是紫陌来唤，她现在还在沉睡中。

        梨香“哦”了一声，起身穿衣服。

        她来到铜镜前，准备梳理头发，却赫然发现，自己的眼睛肿得老高，双眼皮也因为水肿而消失了。

        “这个样子怎么见人呢！”梨香十分懊恼地道，她捂着自己的脸，不知如何是好。

        “梨香姐姐，起了吗？”紫陌又来唤了。

        “起了起了……”梨香连忙回答。

        她揉了揉自己的眼皮，又望了望铜镜，眼皮还是肿的，这可如何是好？

        怎奈肚子也不争气地咕咕叫了，豁出去了，就这样出去见人吧。

        梨香推门而出，低垂着头，尽量不与紫陌对视。

        而聪明的紫陌，还是发现了梨香脸上的异样。她左瞅右瞅，疑惑地道：“梨香姐姐，你的眼睛怎么肿了？哭过了？”

        梨香摇摇头，她哪里会承认，恐让人家笑话，这么大人了，还哭。她揉了揉眼皮，道：“紫陌不知道喝多了水眼睛会肿的吗？昨晚休息得太晚了，又饮了许多的酒，我半夜害渴，喝了许多的水，早上起来眼睛就这样了。”

        “哦，这样……”紫陌若有所思地道，“我还以为，梨香姐姐是放心不下宁姑娘，想她想得哭了呢！”

        “瞎说什么呢！”梨香道，“她是我的主子，又不是我的相公，我干嘛想她想得哭啊？”

        “咯咯……”紫陌笑声悦耳，银铃一般好听，她道，“梨香姐姐，人家这不是逗你玩吗？”

        “小丫头片子，逗谁玩呢！”梨香伸手，想要拧紫陌一下，紫陌却蹦跳着躲开了。

        二人一路小跑来到水月阁，梨香还未进门，便赫然发现，李氏就坐在屋内。

        “梨香见过李夫人！”梨香就像小时候那样，毕恭毕敬地对李氏行了礼。

        李氏抬眸瞥了梨香一眼，好似对于她的到来并未吃惊，她道：“寔儿说昨日家里来了客人，就不和我一同吃饭了，我还以为是来了哪位贵客，原来是从前府里的丫鬟！”

        李氏的轻慢，并没有激怒梨香，因为她从小到大，都是这样卑微的身份，从未改变。

        “月奴那丫头，也来了吗？”李氏问道。

        梨香摇摇头，道：“月娘子没有空闲。”

        “哼！”李氏冷哼一声，她依然记得当年所受的那场羞辱，虽然始作俑者是慕容青儿，但若非是月奴与梨香不守规矩，也便不会生出那些事端了，她和寔儿，也不会远离太原，幽居在此。

        紫陌也未料到李氏会忽然来到水月阁，她一向不喜欢这个地方，只因寔儿将这个地方起名为水月阁，她最了解儿子，只怕这名字另有深意。

        水月阁的木桌上，已经摆满了香喷喷的饭菜，散发着诱人的香味儿。

        紫陌唤了梨香过来，本是一同吃饭的，而眼下，李氏坐在屋里，她与梨香都不便坐下来了。慕容德寔不拘小节，而李氏并非如此。

        正尴尬的当口，慕容德寔拾阶而上，走了进门，他瞧见母亲在此，便恭敬地问道：“母亲，用过早膳了吗？”

        李氏摇摇头，道：“寔儿不陪娘吃，娘没有心情吃！”

        “那正好，饭菜刚刚端进来，母亲坐下来，一起吃吧！”慕容德寔邀了母亲一同入座，他暗中做了个手势，示意紫陌下去。

        紫陌对梨香使了个眼色，二人拾阶而下。

        紫陌低声道：“李氏最近性情多变，去我房里吃吧！”

        “嗯。”梨香点点头，随紫陌来到她的房间。

        紫陌命厨房的丫鬟端了几样饭菜进门，二人相对而坐，一边聊着，一边吃了早饭。

        吃完饭，梨香便道：“紫陌，我要走了，下次有空再来找你玩吧！”

        “这么快就要走？”紫陌有些不舍得，极力挽留道，“宁姑娘身边那么多人侍奉着，你不必担心她的！”

        “她身边没有几个可以信任的人，我放心不下。”梨香道。

        她说得也都是实话，宁水月身边的丫鬟嬷嬷等下人，大部分是襄王从外面招进来的，跟随她日子不多，根本谈不上“忠心”二字。唯有梨香，是与她从小一起长大的。

        “那我也不便挽留了，”紫陌微微一笑，说，“与我们家七少主道个别吧，下一次，把你们家宁姑娘带过来，一起散散心，一直窝在小院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如同幽禁一般，多没意思？”

        “嗯，我会的！”梨香点点头。

        “对了，差点忘了，我准备了好些好吃的，梨香姐姐，你拿去尝尝罢！”紫陌连忙奔回里屋，翻找出她早就准备好的美食来，跑出来，塞进了梨香的怀里，她接着道，“是地瓜干，很甜的哦，还有香香蛋！”

        “什么是香香蛋？”

        “好东西呀，你肯定没吃过的！”紫陌神神秘秘地一笑，小声道，“是我独家秘制的，用果酒和花茶浸泡而成，你尝一个先！”

        还未等梨香反应过来，紫陌就拿出了一个香香蛋，塞进了梨香的嘴巴里。

        梨香只看见一只褐色皮的小鸡蛋，进了自己的嘴巴，她的鼻子嗅到一股清香，嘴巴里又香又醇厚的味道弥漫开来，果然好吃，味道非同一般啊！

        “你是怎么做的？教教我，我回去做给月娘子吃！”梨香用热切的眼神望着紫陌，她一边咀嚼着嘴里的香香蛋，一边问道。

        “其实很好做的，鸡蛋煮到八分熟，剥皮重新煮，再煮的时候，水里一定要放上果酒和茶叶，香料也是要放的，再撒上点盐，煮过十分钟以后，待水冷了以后，再把香香蛋取出来，放在离地三尺以下的地窖，冷藏三天，再取出食用，味道特别醇香好吃！”

        “嗯，我记住了，回去以后试试！多谢你了，紫陌！回见！”

        “跟我还这么客气？回见！”

        梨香走出紫陌的房门，本想去见慕容德寔，却又犹豫了，她转过头，对紫陌道：“紫陌，你房里有笔墨吗？”

        “嗯！”紫陌点点头，说，“有的，梨香姐姐要用吗？”

        梨香道：“我不认字，你可以为我代写吗？”

        “好！”紫陌道，“进来说。”

        紫陌找出笔墨，研好了墨，摊开一张纸，她抬起头，望着梨香，道：“梨香姐姐，你说，我写！”

        “七少主……”梨香道。

        “七少主？”紫陌愣了一下，道，“梨香姐姐是不准备去跟七少主道别了吗？”

        “李夫人在，我不便去打扰。”梨香道，“你写！”

        “好。”

        “七少主，我走了，改天再来与你下棋，下一次，我一定会赢你的！”梨香信心满满地说。

        她喜欢的人喜欢下棋，那她回去以后，一定要好好学习下棋，她相信，总有一天，他会发现她的好。

        “完了？”紫陌问道，“就这些？”

        “嗯，就这些！”梨香说，“紫陌，我走了，不要太想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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