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玉瑶望着纳兰若秋离去的背影，暗暗道：我想要的，是皇上的钟情，你的迷香怎可办到？不过，你的话也有些道理，我出身不比刘娥差，凭什么不可以长伴君侧？皇上只有对刘娥死心，我才会有机会。我已经不再年轻了，难道一辈子为奴为婢在后宫蹉跎？哪个女子不渴望与挚爱之人相守？刘娥，你不要怪我，这么多年在你身边默默侍奉，当年的搭救之恩，也算是还清了吧。

        李玉瑶身为宫婢，有出宫为主子采买物品的方便，她着便服，偷偷找到慕容府上，说有要事见慕容公子，慕容府的小厮通传后，引领李玉瑶进府，李玉瑶见府内大堂除了慕容德寔，还有他的夫人紫陌。

        李玉瑶扫了紫陌一眼，行了一礼，道：“见过慕容公子、慕容夫人。”

        “坐下说话吧。”紫陌以礼待之，并吩咐府中奴婢上茶。

        李玉瑶并未落座，而是语气谨慎地道：“奴婢此次前来，是受娘娘所托，带些口信给慕容公子……”

        说话间，李玉瑶用余光瞥了紫陌一眼，紫陌明了，起身，对李玉瑶道：“我突然想起后院的花还没有浇，你们慢慢聊，失陪了。”

        “坐下说话。”慕容德寔道。

        李玉瑶见紫陌与随身奴婢离去之后，才道：“奴婢一会儿还要回宫，就不坐了。”

        “月儿在宫中过得好吗？”慕容德寔问道。

        李玉瑶摇摇头，道：“不好。”

        听见她这样说，慕容德寔的眉头一皱，十分气愤地道：“皇上待她不好吗？她为他受了那么多的苦，无名无分地躲在无人知晓的小院里，等了他十几年，皇上怎么不懂得珍惜？”

        “刘美人出身卑微，即便是被皇上赐了名，以别人的身份入宫，依然不受朝中大臣们的待见，皇上至今不敢给刘美人晋升，入宫这么久了，依旧只是后宫最低品阶的美人，美人从未生育，也时常被后宫嫔妃欺负排挤，上一次，还被她们设计陷害，被关天牢，如若不是刘美人的表哥龚美和张耆急病乱投医的找到丁谓帮忙，恐怕刘美人现在已经……”

        “她是否后悔过，不听我的劝告，执意跟他进宫！”慕容德寔伤感道，“不错，他是天子，嫁给他可以享受至高无上的荣耀，可是他同样拥有无数的后宫女人，她对于他，不过是一个品位低下的妃子，如果嫁给我就不一样了，我会爱她宠她，给她正妻的名分！那段时间我娘去世，却不知道月儿在宫中竟然受了这么多的委屈！”

        “慕容公子，您也不要忘了，您现在也已经娶妻了。”李玉瑶道。

        “我与紫陌成婚，都是为了哄我娘开心，如果月儿肯跟我走，紫陌那么乖巧懂事，她也一定不会反对的。”慕容德寔道。

        “刘美人年纪也大了，在后宫没有子嗣是致命弱点，倘若以后有一天皇上走了，刘美人就只有死路一条了，慕容公子可知吕雉武武后是怎么对待情敌的吗？割舌剜眼除去双臂双腿，做成人彘腌入酒坛，一个没有子嗣的女人在后宫颇得盛宠，总有一天就会落得如此下场，因为将来的太后，绝不不会让自己恨得咬牙切齿的情敌有一天好日子过。”

        “她已经决定了吗？”慕容德寔起身，走过来，攥住李玉瑶的胳膊，问道，“她真的愿意跟我走吗？”

        李玉瑶点点头，道：“三日后，在汴京郊外的树林相见，你准备好马车，刘美人会趁机离开皇宫，与你会合，见面后，你们驾着马车，远离汴京！”

        “好！”慕容德寔点点头。

        躲在门外的紫陌听见他们的对话，心里“咯噔”一下，见李玉瑶朝门外走来，紫陌连忙躲开了。

        望着李玉瑶匆匆离去的背影，紫陌轻声道：“我在他心里，就那样懂事听话？他难道不知道只要女人深爱一个男人，就绝不愿意分享吗？”

        紫陌的奴婢道：“夫人，我们该怎么做？”

        “他以为他是谁，敢拐走皇上的女人，他不要命了吗？这是诛灭九族的罪名！”紫陌道，“追出去！”

        “是。”

        紫陌与她的贴身婢女追了出去，紫陌对她的奴婢道：“我了解刘美人，她对皇上情深义重，十几年都可以等，现在好不容易在一起了，她又怎么会轻易放弃？这中间一定有蹊跷！”

        追到小河边的时候，成片成片的油菜花盛开着，明丽的黄色美得耀眼，紫陌喊了一声：“李姑娘，你等一等！”

        李玉瑶转身，看见紫陌追了上来，她道：“慕容夫人？”

        “刘美人，真的想要逃离皇宫吗？”紫陌问。

        李玉瑶不答反问：“你偷听我们讲话？”

        “是！”紫陌道，“我不希望自己的相公去送死！”

        “这怎么是去送死呢？”李玉瑶冷笑，“离开汴京，去关外，去契丹，哪里都可以，只要去宋朝皇帝管不了的地方，他们就不会死！”

        “我不相信刘美人会轻易放弃，十几年她都肯等，好不容易等到的人，怎么会那么轻易就不要了？”紫陌反问，“我要见刘美人，我要亲口质问她，是不是想要把慕容德寔推向深渊！”

        “不错！”李玉瑶唇角轻扬，微微冷笑，“她不会轻易放弃，想要让她放弃的人，是我！”

        “是你？”紫陌瞪大了眼睛望着李玉瑶，道，“你身为奴婢，怎敢为主子擅作主张？”

        “因为她不想放弃的男人是我所爱，有她在，我就得不到，我只好让她离开。”李玉瑶道，“你想要进宫去告诉她吗？”

        李玉瑶向前一步，紫陌后退一步，李玉瑶突然用力一推，紫陌被她推向了桥下，跌入了水中。紫陌并不会游泳，桥下的水流十分湍急，水深不可测，即便是会游泳的人，在这样险峻的地方，也难以游上岸。紫陌落入水中，水面冒了一串的泡泡，然后再无声息了。

        紫陌的侍婢见状，朝着河水嘶喊了一声：“夫人——”

        她瞥见李玉瑶步步逼近，转身便逃了，她知道李玉瑶一定会杀人灭口的，李玉瑶从地上捡起石头，朝那侍婢扔去，石块准确无误地砸中了侍婢的头，她晕倒在地，李玉瑶走过去，拖着侍婢的双脚，打算将她丢入河中，侍婢的眼睛微微张开，摇摇晃晃中，看见李玉瑶努力拖拽的脸，那张原本秀丽的脸，在此刻变得无比狰狞，她知道自己不反抗就要死了，她努力让自己睁开眼睛，顺手在地上摸了一把尘土，扔向李玉瑶，李玉瑶的眼睛被尘土蒙了，她捂住眼睛，侍婢便从地上爬起来，继续跑。

        李玉瑶怎敢让她跑掉，她若跑掉，她所有的计划就全部落空了。

        她甩了甩头，视线慢慢恢复，她模模糊糊地看见侍婢拖动着摇晃的身子，努力想要逃走，但是她方才被李玉瑶用石头击中了头部，根本就力不从心，她跑了十几步就跌倒了，但她还是不死心，她爬着，努力想要起身。

        然而此时，李玉瑶已经走到了她的跟前，这一次，她没有着急拖她下水，而是捡起地上那块带血的石头，再次砸向她的头部，侍婢瞬间倒了下去，她的额头上渗出一滩鲜血，李玉瑶手中的石头再次落下，侍婢的眼球都被砸了出来，那眼球带着淋漓的鲜血，躺在泥土中，骇然地看着李玉瑶。

        李玉瑶扔掉石头，攥住侍婢的双脚，拖拽着她来到小河边，将她丢进了河里，她呢喃道：“你们主仆，在黄泉路上也好做个伴儿！”

        李玉瑶正欲离开，却忽然想起了什么，她转身，将方才杀死侍婢的地方检察了遍，她把那块带血的石头也扔进了河里，用泥土将带血的土地盖上，在她用脚踩土的时候，侍婢那只被她砸掉的眼球被踩得稀碎，渗进了泥土中。

        油菜花依然在风中摇曳着，李玉瑶环顾四周，觉得无人知晓这一切。然而油菜花田里，有一双小孩的眼睛，瞪得铜铃一般大，她好像受到了惊吓，双手用力捂着自己的嘴巴，害怕自己发出声音，直到李玉瑶的身影消失在花海，小孩才哇哇大哭起来，她连滚带爬地钻出油菜花田，哭喊着“妈妈，妈妈妈妈……”回家了。

        慕容德寔直到傍晚时分，才得知紫陌失踪了，厨房奴婢做了一桌的饭菜，慕容德寔坐在饭桌前，才发现夫人并不在，她道：“夫人呢？”

        “奴婢不知。”厨房奴婢道，“奴婢整个下午都没有看见夫人和小薇。”

        “为什么不早一点告诉我，还不快去找！”慕容德寔扔掉筷子，连忙吩咐府内奴婢小厮，一起去找紫陌。

        慕容府上上下下，举着火把，在附近呼喊紫陌和侍婢小薇的名字，一直找到天亮也一无所获。没有人知道她们去了哪里，慕容德寔一脸的憔悴，他道：“莫非紫陌听到了什么，负气离家出走了？紫陌她，不会是这样小气的人啊？”

        “少爷，也许夫人带着小薇出去散心了，少爷不必多虑，有小薇在，夫人不会有事的。”府中奴婢劝解道。

        慕容德寔道：“至少她不是一个人，有小薇陪着她，希望她早一点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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