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水月心中堵着气,她并没有将梨香的话听进心里。
赵恒一脸怒容地折返回襄王府,张耆是何等聪明的人,他看在眼里,连忙上前道:“是谁惹恼了殿下,让殿下生这么大的气?”
赵恒冷哼一声,没好气地怒道:“除了宁水月,还能有谁?”
张耆一听,暗道:原来是小两口吵架了!
他脸上堆上笑容,宽慰赵恒道:“殿下,宁水月的性子就是如此,您喜欢她,不就是喜欢她身上的这个劲儿吗?”
赵恒一惊,张耆说的话也对,但是她今个儿也太不像话了,竟然敢对他下逐客令,简直傲娇得不成体统!
“本王是不是太宠着她了?”赵恒转眸,反问道,“以至于,她对本王的态度,越来越放肆!”
“殿下您想一想!”张耆压低声音,道,“宁水月入襄王府的第一天,是否就是这个样子?”
归根结底,宁水月入襄王府,是张耆从中牵线撮合而成。他自然是万事都向着宁水月。
赵恒的思绪回到几年前,他初遇她的那天,那时她还是街头卖唱的击鼗女,那天,他跌入池中,她不卑不亢,还指责他为何下水。他觉得她甚是有趣,揽着她的腰肢问她:月儿,你可喜欢本王?
“殿下一定是带了不好的情绪去看月娘子,月娘子才会惹您不高兴……”张耆道,“襄王妃的丧事刚刚办完,殿下的心情肯定还在沉痛当中,无法舒畅,殿下可待心情好转了,再去探望月娘子,那时候,两个人自然会和好的。”
“罢了,听你所言吧!”赵恒拂袖离开,径直朝素雪苑走去。
如今,潘素雪已逝,素雪苑的牌匾,也该摘下来了。
赵恒漫无目的地走进素雪苑,突然想起潘素雪的模样,是那样的模糊。
她嫁给他六年,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他却从未抱过她。
最初,他是厌恶她的,他觉得她烦,讨厌她哭哭啼啼的样子,讨厌她纠缠不休的样子。后来,他憎恨她,憎恨她的心狠手辣,憎恨她对宁水月下毒手。
如今,她就这样没了。
忽然觉得襄王府安静下来了,那些怨呀恨呀,都烟消云散了。
他第一次这样认真的想起她,觉得自己做错了,若是一切回到从前,他也许依然不会爱她,但他会对她相敬如宾,而不是无视与冷淡。
他一个人,走进素雪苑,脑子里想着事情。他知道,潘素雪死后,父皇还会再为他迎娶新妃的,到时候,他该如何与新妃相处呢?他不希望,新妃步潘素雪的后尘。
赵恒坐在榻上,望着素雪苑里的仆人忙前忙后地收拾,头有些晕。他扶额闭目,起身,准备离开这里。
眼眸忽然瞥见潘素雪梳妆台上的一个小圆盒,那盒子那么熟悉,好似从哪里见过!
赵恒瞪大了双眼,走过去,拿起了盒子,打开了盒盖!
盒盖里,不出他的所料,装着的,是半盒胭脂。
这盒子的形状,与胭脂的成色,他再熟悉不过!
这是宁水月自制的胭脂!
宁水月十二岁时,曾经跟着娇娘胭脂铺的师傅学做胭脂,如今娇娘胭脂铺早已不复存在,而娇娘胭脂铺的手艺,也失传多年。市面上所贩卖的胭脂,与娇娘胭脂铺所做的胭脂是不同的!
单凭这盒子,他便可以断定,这盒胭脂,是宁水月的!因为这雕花的檀木盒,是他吩咐木匠特意打造的。
为什么,宁水月的胭脂盒,会遗落在素雪苑?
那襄王妃的死,是否与这盒胭脂有关?
这一切,都很蹊跷。
赵恒拿了胭脂盒,传了府中大夫,查验了一番。
大夫回禀道:“殿下,这盒胭脂,确实与月娘子亲手做的胭脂相同,但微臣并没有在胭脂里查到什么毒。”
没有毒?
即便是没有毒,宁水月亲手制作的胭脂,在素雪苑的梳妆台上摆着,也太蹊跷了!
赵恒拿了胭脂,命张耆准备轿撵,他要去见宁水月。
张耆不敢怠慢,连忙准备轿撵,随赵恒赶回张府,敲开了张府的门。
梨香开了门,见来人不是别人,正是方才气冲冲离开的襄王殿下,她忙殷勤道:“殿下您回来了?奴婢替我们家月娘子给您陪个不是,殿下您大人有大量,不要跟小女子计较……”
赵恒没有心思听梨香啰嗦,径直走进门,穿过长长的回廊,寻宁水月去了。
远远的,赵恒就看见宁水月坐在凉亭的身影,她正在抚琴,琴声温婉忧伤,似溪水流淌的声音一般。
“宁水月,本王问你,这盒胭脂,可是你的!”赵恒将胭脂盒硬生生地拍在凉亭的石桌上。
宁水月抬起头,抚琴的手停在了半空中,她的眼睛瞪得大大的,睫毛颤动着,却没有流下泪来。
她嘴唇翕动了一下,道:“不错,这是我的胭脂,它怎会在襄王您的手中?”
“你的胭脂,怎么会出现在素雪苑?”赵恒道,“潘素雪的死,是否与你有关?”
“若是殿下执意觉得您的王妃是我害死的,捉了我,为您的王妃陪葬便是,何必如此大费周折?”宁水月语气冰冷地道,“几个月前,府里招了贼,我的梳妆台上,是少了一盒胭脂,当时张府的人上上下下都知道这件事。襄王殿下若是不信的话,可以把那名小贼捉了来,好好的质问一下。”
梨香插嘴道:“当时奴婢原本是想将他送官的,那小厮哭着喊着说自己上有老下有小,奴婢瞧他只是偷了一盒胭脂,也没偷什么值钱的东西,便放了他。却不曾想,那小贼竟然是襄王妃的人?”
这时候,张府的丫鬟小厮纷纷涌过来,左一句右一句地插嘴道:“是呀,殿下,那天我看见了,梨香捉了那小贼,他还跪着磕头,梨香也是看在他没有偷银子的份儿上,才放了他的!”
“是呀殿下,那小厮我认识,他从小就爱偷东西,家里过得穷。”一名嬷嬷插嘴道。
“别人偷了月娘子的东西,殿下不追究小贼的责任,怎么反倒找起月娘子的不是来了?”仆人们小声议论着。
赵恒听了众人的话,觉得是自己错怪了宁水月,但他也在气头上,不想认输。
此时认错也有失颜面,他便冷冷道:“好,本王会查个水落石出!”
宁水月的脸上面无表情,她语气冷淡道:“襄王尽管查,月儿在此敬候佳音!”
赵恒带着众人,离开了张府。
梨香道:“殿下来此之前,定是查过了胭脂。却没有查到胭脂里的毒。”
“第一次有这样的感觉,他站在我的面前,我却觉得他离我很远。”宁水月幽幽地道,“那个女人生前不受他的重视,死了,反而让他上心起来了。”
“月娘子,奴婢觉得,您对殿下的态度,应该好一些。”梨香嗫嗫道,“您何苦为了一个死人,跟殿下怄气呢?”
宁水月道:“我对他心生不满,此时就是这样的态度,他爱来不来,爱杀不杀!”
梨香见宁水月正在气头上,也不便多说什么了。
……
得知这盒胭脂是被人偷窃之后,赵恒的火立马消了,甚至开始后悔自己对宁水月的态度。
但事情总不能只听一面之词,为了查明真相,他还是命人将那晚偷胭脂的小厮给寻了过来,亲自询问了一番。
“这盒胭脂,是你从张府偷来的吗?”赵恒将手中的胭脂盒,抛向那小厮。
襄王随侍去提小厮的时候,小厮正在家中睡午觉,一见提刀的随侍,顿时吓得屁滚尿流。
小厮筛糠一样地抖着,他跪在地上,偷偷瞄了一眼砸过来的胭脂盒,确定是那晚他偷的那盒,他磕了几个响头,嚎啕大哭道:“是小的偷的,但这并不是小的的本意,是一个姑娘让小的偷的,她说会给小的一些银两,小的为了钱财,就为她偷了。而且,那天晚上,月娘子的丫鬟抓了小的,她见小的只是偷了一盒胭脂,说不打紧,就放了小的,不知道殿下为何要抓小的,小的什么也没做,只是拿了一盒胭脂……”
原来事实果真如此!
胭脂是这名小厮偷的,而那位姑娘,是谁呢?
赵恒忽然想起,潘素雪临死前,极力将自己打扮成宁水月的样子,穿衣风格与发髻,都与宁水月不二。
“那姑娘长什么样?”赵恒问道。
“她的眉眼如柳,面貌清秀,气质不凡,双丫髻上斜插着一只镶粉玉髓的坠子,说话的语气像是大户人家的丫鬟。”那小厮回答道。
赵恒听了,马上就明白了,小厮口中所说的姑娘,可不就是香菱吗?
“你下去吧!”赵恒摆摆手,示意他离开。
小厮一听,如释重负地长舒了一口气,人屁颠屁颠的就跑了。
他心下庆幸,可算没有伤及自己的小命。不过偷了区区一盒胭脂而已,竟然会让襄王殿下如此兴师动众地来审问他,他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张耆捡起了胭脂盒,递给襄王,道:“月娘子并没有欺骗殿下吧?这一次,殿下肯定伤了月娘子的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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