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取笑,”宁水月止住笑,用很认真的语气说,“梨香,你比我还要大上一岁,我都已有了归宿,而你还孤身一人,是我疏忽了,不能耽误了你的终身大事,待我唤了媒婆来,为你寻一个好人家,嫁了罢!”
“奴婢没有想过要离开月娘子,奴婢不嫁!”梨香语气坚定地说。
“我是说真的!”宁水月道,“人不能只顾自己开心,你我一同长大,情同姐妹,我怎能让你一个人孤独终老?”
“说实话,梨香不是不想嫁,是还未等到自己喜欢的人。”梨香摇摇头道,“月娘子不要为梨香找媒婆!”
“莫非,梨香心里有人了?”宁水月清澈的眸子落在梨香的脸上,探寻的目光打量着她。
“月娘子就不要问那么多了,如果时机成熟,奴婢一定会告诉月娘子的……”梨香道。如果时机不成熟,此时说出来只会让自己失去颜面。女人的脸皮薄。
“哦?”宁水月笑道,“梨香也有秘密了,竟然不告诉我!”
“月娘子,我对他有心,他对我无意,若非时机成熟,说出来只会让自己难堪,那不如藏在心里。”梨香道,“不是我不想告诉月娘子,是因为,这是八字没一撇的事情。”
“既然这样,那我也不必为你张罗找媒婆了。”
“多谢月娘子关心,真的不需要媒婆。”梨香无奈地摇摇头。
她为宁水月擦拭完了眉毛,拿了梳妆桌上的眉笔,道:“让梨香为您画眉毛吧!”
“嗯。”宁水月闭上双眸。
梨香手握眉笔,熟练地轻扫她的娥眉,宁水月的眉形如柳,不用画就很好看,经过梨香这样一画,眉尾轻扬,更生出几分霸气之美。
“月娘子真好看。”梨香由衷地道。若是她也生得这般美貌,那该有多好。
赵恒策马回府,途径京城闹市,恍然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只不过,她的打扮已非从前那般干净素雅。
她的腰间围着碎花围裙,头上围着头巾,正手忙脚乱地煮馄饨。锅里的馄饨冒着热气,热气将她的脸炙烤得通红,她的额头沁满了细密的汗珠,她一边用袖子擦拭额前的汗珠,一边应着客人的问话。
一个二十五六岁模样的男人弓着腰身,正忙着收拾碗筷。
看她这架势,应该是小馄饨摊的老板娘吧?
赵恒有些好奇,不知不觉马儿就停在了她的摊位前。
她不经意地一抬头,望见赵恒,眼神一怔,举在空中的手停住了。锅中的水越来越沸,咕嘟咕嘟冒着泡,眼看着就泛出锅来了。
“香菱,想什么呢?都漫出来了,快浇冷水!”男人用责怪的语气道。
香菱这才回过神来,来不及与赵恒打招呼,连忙舀了一瓢冷水,浇在了沸腾的锅里,锅里的气泡越来越小,锅中的泡沫消失了,露出了在水面上翻滚着的馄饨。
香菱匆匆端了碗,一边盛着馄饨,一边道:“殿……”
赵恒摆了摆手,示意香菱不要透露他的身份。
香菱会意,道:“这位客官,来一碗馄饨吗?”
赵恒点点头,道:“下一碗吧!”
香菱道:“好嘞,客官您稍等,马上就好!”
赵恒下了马,将马儿拴在馄饨馆门口不远处的木桩上,他坐在饭桌上,候着自己的馄饨。
其实,他并非想要吃一碗馄饨,只是想要问一问她的近况。
眼见着一碗又一碗的馄饨端上来,却还未轮到赵恒。
这里的生意还真不错!
待赵恒的馄饨端上来之时,赵恒问道:“那个男人,是你的夫君?”
香菱点点头,道:“是的。”
“现在过得可好?”赵恒问。
还未等香菱回答,便听见男人喊道:“还有两桌没下呢,快点着,别磨蹭了!”
“哎——”香菱转过头,连忙应着。
她冲赵恒笑笑,用抱歉的语气道:“真的很不好意思,这么忙……我先去下馄饨了!”
赵恒瞥了一眼香菱的夫君,从怀中取出一锭金子,一掌拍在桌上,他道:“这锭金子够不够?我有话要问香菱!”
香菱的夫君见了那锭金子,两眼直冒金光,他满脸堆笑地走过来,一把抢过桌上的金子,笑呵呵地说:“客官您认识贱内啊?够够够,今天不做生意了,客官您随便问,随便问……香菱,还不快来!”
香菱丢下笊篱,走过来。她的夫君对她使了个眼色,意思是好好回答这位客官的问题。
香菱的夫君将金子揣进怀中,腰杆也挺直了起来,他高昂着头,道:“今天不做生意了,没吃完的可以继续吃,还没有下锅的,就别等了,回家吧,明天再来,明天再来哈!”
香菱站在赵恒的对面,望着他,低声道:“殿下有什么事情要问奴婢,尽管问吧,奴婢会如实回答的。”
“他对你可好?”赵恒道。
“很好。”她回答得很简洁,“夫妻相依相偎,同舟共济,就算贫贱也快乐。”
赵恒点点头,道:“那就好。”
“殿下可曾去过娘娘的坟前,为娘娘烧纸钱?”香菱蹙眉,问道。
赵恒说:“去过。”
“如果殿下去了,那娘娘一定很开心。”香菱说,“奴婢替娘娘谢谢殿下。”
“本王与她夫妻一场,本就应该去的,何必言谢?”赵恒敛眉,道,“素雪苑里有一盒胭脂,本是宁水月之物,为何会出现在潘素雪的梳妆台上?”
香菱低垂下头,沉默了半晌,道:“殿下,实不相瞒,娘娘临死之前,希望把自己打扮成月奴的样子,以吸引殿下的目光。那胭脂……是奴婢命人偷的!”
“果然如此!”赵恒道。
香菱心里“咯噔”一下,她瞪大了双眸,骇然道:“殿下,那胭脂,有什么问题吗?”
赵恒道:“本王命大夫查验过,胭脂里并没有毒。可是……”
“可是什么?”香菱连忙追问道。
“秋桃偷拿了那盒胭脂,用了数日,头生白发,眼角生纹,不知是否与胭脂有关。”赵恒也不敢肯定,秋桃身上的怪事,是否与胭脂有关,亦或者是,她触怒了潘素雪的亡灵,才遭此惩罚?
香菱惊愕地倒退了两步,骇然道:“一定是月奴下毒害死娘娘的,娘娘临死之前,头上生了好多的白发,她恐惧自己被毁的容貌,才自杀的,一定是这样!”
“没有证据的事情,不敢乱说!”赵恒蹙了下眉,道。
“奴婢敢肯定,就是月奴所为!她一定是洞悉了娘娘的心思,知道奴婢要偷胭脂,便将计就计,在胭脂里下了毒,让娘娘自寻短见。是奴婢害了娘娘,娘娘,奴婢对不起您,呜呜……”香菱心中郁结,眼泪禁不住“啪嗒啪嗒”地流了下来。
赵恒道:“她怎么会那么傻,下毒下在自己亲手调制的胭脂里?好了,你不要多想了,我不过是想确认一下,那个命小贼偷胭脂的人,是不是你。”
“是奴婢的错,不该去偷胭脂……”不该中了月奴的计中计,害得襄王妃失去了性命。她懊恼非常,恨不得一刀一刀剐了自己。
赵恒拿起汤匙,用汤匙搅动着碗里的馄饨,舀了一勺,放入自己的口中,他道:“馄饨味道不错,怪不得这里的生意这么好。”
赵恒面色未改,心中却如揣了一块石头一般,十分沉重。看来,王妃的死,并不是那样简单了。他的心中很痛,他所痛的,并不是潘素雪的死,他痛心的,是宁水月的转变。如今的她,怎会变得这般心狠手辣?他不敢相信,枕边最爱之人,会是一个善用心计的、恶毒心肠的女人。但是直觉告诉他,香菱所说的,应该就是事实了。
馄饨吃了一半,他撂下汤匙,站起身,准备走了。
香菱哭着道:“殿下不是说奴婢煮得馄炖很好吃吗?为什么不吃完?”
“本王吃饱了。”赵恒背对着她,头也不回地向前走去。
香菱道:“殿下真的不曾怀疑过她吗?是不是,娘娘死不死,都与殿下无关?殿下从来就不关心娘娘的生死……娘娘为一个不珍惜自己的男人去死,真的不值得!”
赵恒没有回应她,他跃上马,策马而去了。
香菱拭去脸上的泪,暗暗道:月奴,香菱与你势不两立,我要为娘娘报仇!只有千刀万剐了你,才可以解了我的心头之恨!
香菱的夫君走过来,眉头紧蹙在一起,他用怀疑的目光上下打量着香菱,道:“没看出来啊,你还认识达官富贵?是不是嫁给我之前,就跟这个男人有什么苟且之事了?”
香菱转眸,冷冷扫了他一眼,冷冽的眸子似刀子一般,刺得他身子一抖,道:“干嘛用这种眼光看着我?长毛病了是不是?”
香菱自从嫁给他的那天起,他便作威作福,她也贤惠非常,从来都是对他百依百顺的。这种恶狠狠的目光,他是从未见过的。
香菱一边解腰间的碎花围裙,一边冷冷道:“江远山,既不信我,何必娶我?从今往后,你我不再是夫妻,你重新去找你的馄饨娘子吧!后会无期!”
说完,香菱将手中的围裙狠狠一丢,围裙摔在江远山的怀中,他愣了,没想到香菱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他犟牛一般,抻着脖子硬着头皮说:“你有本事就走啊,你一个女人家,无父无母的,去哪里讨生活?到头来,还不是回来找我!长脾气了是不是?还敢瞪我?你有本事就别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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