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卖油郎分毫不让，老妇人也没有办法。家里的灯油都已经见底了，总得买上一些才行。

        这小伙子怎么油盐不进！

        “那就，来上半斤吧！”虽然灯油的价格老妇人每次都会问上一遍，每次得到的回答也都是一样的，但心中还是觉得万一哪天能降一些也说不定。

        买一斤的话，万一降价，她不是买赔了吗。过日子就得仔细打算啊！

        “好！”卖油郎接过油瓶，拿出漏斗，突然停顿了一下：“听说，过两天油铺会有新的灯油，而且价格不贵，要不您再等一等。”

        知道这一片儿百姓家境都不算宽裕，卖油郎还是提了一嘴。毕竟，无论灯油价格高低，他挣得都是辛苦钱。

        “会比桐油更便宜吗？”

        “那就不清楚了！”

        老妇人思考了片刻，终于还是拿回了油瓶，万一能便宜些呢，转身之前，还不忘叮嘱对方：“那我就过两天再买，进了新的灯油你可要尽快过来！”

        “您就放心吧。”

        卖油郎重新挑起担子，街道对面的坊，各家的日子过得都还不错，生意应该能好上一些！

        日子就这样过了两三天，再次经过老妇人家的院子时，卖油郎声音提高了一些。片刻之后，院门就被打开，老妇人走了出来。

        “有新的灯油了吗？”

        她家的灯油不是见底了，是彻底用光了。这两天晚饭都是在院子里吃的。总归比屋子里要亮堂一些。

        儿子还抱怨她，太贪小便宜了。灯油哪里便宜过。

        “有了！”

        “什么油？”

        “火油！”

        老妇人有些摸不着头脑，这火油究竟是什么油。

        “据说是用石漆做的，三十五文一斤！”卖货郎介绍道。

        当了这么多年卖油郎，也是第一次碰到这么便宜的灯油。

        “三十五文？”这价格，显然也超过了老妇人的预期，音调提高了不少。

        “是啊，您这次要不要买上一些？”

        按理来说，这价格的确是相当便宜，可就是因为便宜，反而让老妇人有些迟疑：“那个，这灯油为啥便宜啊！”

        “哦，这不是咱们肇原府石漆做出来的嘛，所以自然要便宜一些。不过，这灯油确实有一个缺点。”

        “啥缺点？”听到这话，老妇人的心反而放下一些，就说不可能无缘无故这么便宜嘛。

        “就是它点燃后会有一些味道。您如果介意的话，就换其他的灯油。不过，说到底，哪个灯油都是有味道的。”这么便宜的价格，如果一点儿缺点都没有，哪有这样的好事。

        老妇人觉得桐油的味道就有点难闻，因此小心翼翼的询问道：“比桐油味道还重吗？”

        “这我还真不知道，还没来得及用呢！”卖货郎倒不是敷衍，而是事实就是如此。

        老妇人想了想，比桐油还便宜这么多呢，即使再难闻，忍一忍也就过去了。因此，又拿出了熟悉的说辞：

        “还能便宜不？”说出来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

        卖货郎也已经习惯，马上摆了摆手：“是真便宜不了，无论你在府城哪里买都是三十五文。”

        老妇人也只是习惯性的讲讲价，所以没有像之前一样，再继续讨价还价，直接将油瓶递了过去。

        在儿子儿媳妇收摊回来以后，还炫耀了一通。

        “三十五文？只是有点味道？娘，这你也相信？”他娘该不会被卖油郎糊弄了吧。

        老妇人眉头皱了起来，她自然是相信了才买的啊！儿子这么一说，还真有点心里不踏实。

        老妇人的儿媳妇也觉得这个价钱，有点过于便宜了，但到底没有敢说出来。

        看了看桌上的灯盏，老妇人从瓶中小心翼翼的倒出了半盏的灯油，可还是洒在了外面一点，但现在不是心疼的时候。

        放入灯捻点燃，看着火苗瞬间就让黑暗的房间，变得昏黄，老妇人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能点燃就好啊！

        “瞧瞧，这比之前可是亮多了！”

        “是啊，而且也不怎么冒黑烟！娘，您买东西就是有眼光！”一旁的儿媳妇也插话道。

        听到这话，老妇人更加得意，她就说嘛，那卖油郎经常来这边，做事情怎么会不地道呢。

        用力的嗅了嗅：“儿媳妇，你觉得这味道大吗？”老妇人的鼻子不太灵敏，没感觉味道有多难闻。

        “娘，这味道和桐油相比没差多少啊！”没有奉承的意思，的确是有些味道，但也没有多难闻。

        “也许这灯油用的快也说不定！”老妇人的儿子插了一嘴，显然还是觉得存在着他们没有发现的缺点，结果被老妇人捶了一下。

        没几天，府城就传出有一种新的灯油，不仅价格便宜，还很耐用，虽然有些味道，但还是可以接受的。

        火油作为灯油，算是受到了很多普通百姓的欢迎。毕竟他们平时用的也是最便宜的，如今出现一个更为物美价廉的，自然知道该怎么选择。

        关于如今的定价，火油作场自然没有追求最大的利益，而是给各家油铺让了一部分利，为的就是让百姓们买到的价格更便宜些。

        不仅府城之中，下面各县也有油铺来购买火油。价格自然是一视同仁的，但涉及到运输所产生的费用，卖到各县百姓手中的要贵上两文。

        王茂平也只是在最开始时，询问了几句火油的售卖情况，接下来就交给市场与百姓们自行选择了。

        年末他要回京述职，所以手头的公务都不能拖延，以免越积越多，等去京城之前，不能处理完成。

        虽然到时候可以不地道的甩给同知，但作为既有强迫症又喜欢卷自己的人来说，这种事情，他很难做的出来。

        要是往常，王茂平早就在心里开始抱怨了，可如今只要一想到，可以见到老师，好友，大舅哥他们，还能回家看看，就充满了动力。

        不就是公务嘛，小意思，他应付得来。

        王茂平这边动力十足，府衙的官吏们则是有苦说不出。最近大人的心情不错啊，为什么他们手头的活计又变多了呢，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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