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江的天已经有了一丝变暖的迹象。至少呼啸的北风抽人脸的力度，要收敛了很多。但，这显然还不能为这里带来一丝春色。

        尤其是在杳无人烟的偏僻之处，没有三两人家，没有袅袅炊烟，如果没有片叶未着的树木，连天空中的飞鸟都不愿意停留。

        而就是被风刮过，卷起尘土的空旷之地，如今却有一队的官兵来到了这里。让枯败的景色中，平添了一份肃杀。

        “这就是你们混制出来的？”周终铖看着梁梓薪手中的瓷盒，开口问道。

        杂器局要对混制的火药进行测试，他亲自过来，自然也表明了指挥使司的重视。火炮与火铳是对付外族的利器。

        而火药的威力，自然也是非常重要的。所以，无论是兵仗局，还是地方的杂器局，都想方设法的试图增加其威力，让火炮与火铳能发挥更大的作用。

        如果这次尝试，真的能够取得成功的话，那么杂器局就是立了一件大功，也相当于他们卫指挥使司的功劳。

        当然，该属于肇原知府的功绩，他们也不会去侵占。一来，他们卫指挥使司，做不出来忘恩负义，翻脸不认人的事情。

        二来嘛，这位王知府如今看起来可是前途无量，谁知道将来会到什么位置。在得罪与交好之间，都知道该怎么选。

        当然，功劳的前提是，混制确确实实是成功的。

        周终铖看着瓷盒，准备伸手接过来。梁梓薪连忙开口道：

        “请同知大人务必小心。”

        盒子在下一刻便到了周终铖的手中，将盒盖打开，里面只有一点黄灰色的粉末。看起来少的可怜。

        但越是这样，周终铖越不敢掉以轻心。这么少的分量，却让杂器局的管事这般紧张，足以见得它的危险。

        眼看着指挥同知想要伸手触摸粉末，梁梓薪又忍不住提醒了一句：

        “请大人小心。”虽然后来没有再出现什么意外情况，但总是要以防万一的。

        “本官明白。”周终铖原本想要捻起来一点儿，仔细观察一下的，此时放弃了这个打算。只是伸出手指，轻轻的触碰了两下。

        “嗯？有点油腻？”

        “回大人，这是因为放入混油的缘故。”

        “原来如此。”看着梁梓薪一直在盯着自己的手，周终铖便将盖子合上，递了回去。

        东西他已经看过了，接下来，就要看看这混制出来的火药，究竟有没有成功，能不能发挥出让他刮目一看的威力来。

        “准备好了吗？”

        “回大人，已经准备好了！”

        “那便开始吧！”

        为了安全起见，试验自然需要保持一段距离才行。周终铖从身旁官兵的手中接过千里镜，以便能够观察的更清楚一些。

        “大人，为了两相比较，所以会先点燃如今在用的火药。”梁梓薪在他身边，轻声的说道。

        周终铖点了点头，随之身后的官兵吹响号笛。

        片刻之后，便传来“轰”的声响，肉眼也能够看到，烟尘飞起。这样的场景，无论是周终铖，还是在场的官兵们都不觉得稀奇。

        又过了一会儿，远处再次传来了“轰隆”一声，明显声音要大了许多，扬起来的烟尘也更加密集，在空中停滞，久久没有散去。

        “这就是加入混油的效果，果然威力要大很多。”周终铖放下手中的千里镜，对于效果还是满意的。

        从烟尘与声响的情况来看，威力看起来已经翻了一倍。这自然也说明，杂器局已经取得了成功。

        此时一个官兵从远处跑来，行礼后汇报到：“禀同知大人，刚才已对两颗同等重的震天雷进行了试炸。前者炸坑将近半尺，后者约一尺左右。”

        “震天雷碎片，前者最远飞溅三尺，后者飞溅六尺余。”

        “好，很好！”听到官兵的汇报，周终铖更加的高兴。

        将这样的结果上报朝廷的话，功绩势必会落在指挥使司的头上。这么说不严谨，会落到指挥使司与王茂平的头上。

        贪功可是要不得的。

        不管怎么说，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可以将威力提升一倍有余。混油还真是一个好东西。而那个孟远生也果然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王茂平竟然能网罗到这样的人，究竟是运气，还是有伯乐的眼光呢。虽然周终铖想要将答案归于前者，心里却隐隐明白，恐怕会是后者。

        “杂器局做的很不错，指挥使司一定会为你们请功的。”虽然功劳有一部分是属于肇原知府的，但杂器局也是功不可没。

        “大人，我们还准备了不同分量的震天雷，您看——”

        难得来到空旷无人烟的地方，且指挥同知大人也在这里。自然是要更好的了解混制火药的效果，将不同分量下的威力，熟记于心。

        “嗯，继续吧！”周终铖发话道。第一颗震天雷的成功，已经达到了指挥使司的预期，希望接下来，不要让他失望。

        “是！”

        作为对比，第二颗普通震天雷很快布置了下去，但响声却迟迟没有到来。官兵自然不敢轻易接近查看。只能等待时间慢慢流逝，确定不会爆炸再去接近。

        原本已经举起千里镜的周终铖，将手又放了下来，无奈的摇了摇头。这样因为火药受潮而哑火的事情也不算是稀奇。

        “希望混制的火药，不要频繁出现这样的情况！”周终铖这句话，并没有对着梁梓薪讲，因为只是感慨而已。

        在他看来受潮的状况，是很难避免的。只不过是出现次数，多与少的问题。

        “大人，在混制火药的时候，孟先生与工匠们已经极力去避免这个问题。”

        周终铖点了点头，却并没有抱太大的期望。毕竟极力避免和避免了二者间的距离究竟有多大，谁也没有办法预料到。只能交给时间来检验。

        两盏茶的时间过去，周终城再次拿起千里镜，看到刚才那颗哑炮，已经搬走，由另外一颗替换。

        好在这颗没有出现什么意外，终于传来了轰隆的响声，随后又升起了一股烟尘，声音比起之前第一轮，要大了很多。但显然所有人都有心理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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