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是老头子的大夫组，有一个九岁的小姑娘，这小姑娘想不引人注目都难。秦王自然也注意到了，趁风细端来药茶的时候，问了一句：“你也是大夫？”

        风细甜甜一笑：“王爷好！小女不是大夫，只是知道点防疫的法子，便被牛县令调到大夫组。”

        风细大大方方的说话让秦王有些诧异，要知道，不管是在帝都还是在西北封地，就没有那个少女见了他敢抬头的。连他自己的女儿，偶尔他声音大了，也会被吓的直打颤。

        他也不是有意要摆个凶面孔，实在是在战场上呆久了，身上沾上戾气，再加上他亲王的身份，让人本能地不敢靠近。想不到在这里，到遇到个小姑娘见到他不害怕的。

        秦王来了兴趣，问道：“你不怕我？”

        风细有些诧异地看着他，那水汪汪的一双眼睛满是孩子的天真。微微偏过头道：“为什么要怕王爷？王爷不是专门给老百姓解决问题的吗？我还有事想请王爷帮忙呢？”

        秦王顿时哈哈大笑起来，引的亲兵和大夫组都诧异地看过来，这个小姑娘说了什么？竟然让一直以来都绷个脸的秦王笑的这么开心！

        柳风细自己也疑惑地摸不着头脑，你笑什么笑？她没问出来，但那眼睛却在询问。秦王笑罢，用力拍了一下风细的肩膀，把她当成男孩子一样。

        “你说的对！本王就是来给百姓解决问题的！小姑娘，你有什么事？说！”

        风细揉揉肩膀，你这一巴掌，铁定把我打矮了！“我叫柳风细，已经九岁了，不是小姑娘。

        我想请王爷帮我找亲人，我还有大伯和奶奶堂弟堂妹没找到。我的村子叫青牛村，王爷在统计人口的时候，能不能帮我看看，我的亲人是否还活着。”

        秦王当下吩咐亲卫，替风细看一下是否有青牛村的人活着。又问风细知道什么防疫方法。

        当听说生石灰消毒和不得随地便溺还有要积极洗澡的时候，秦王来了兴致，问的更详细了。

        风细依旧拿柳父当挡箭牌，侃侃而谈地说着父亲生前所教：“我爹说了，大灾之后必有大疫，而传授疫情最大的源头却是不起眼的虫子。

        你想那跳蚤，刚从死人身上吸了血，然后又跳到活人身上。这样一来，不就把死人血里的脏东西带给活人？

        还有苍蝇，整天嗡嗡地到处飞，死人死狗身上趴了，又趴到食物上。这人吃了它们趴过的食物，能不生病吗？

        老鼠也是，听说有的地方有鼠疫，原因不就是从老鼠身上传来的。百姓不懂，灭鼠不及时，并且老鼠咬过的食物舍不得丢弃。

        想着煮熟了吃没问题，哪里知道食物被老鼠咬过，那就是沾了病源，再怎么煮，吃了都会出事。

        所以说，得了疫病的人不论。咱这些还没得疫病的，防疫第一条，就是要除虫！先除身上的虫，什么跳蚤虱子一定要洗干净！然后再是屋里的虫。”

        当风细再把不能喝生水的原因，以及不能随地大小便的原因，以孩子般的语气说过之后，现场的大夫们都议论了起来。最后的结果是，柳父有大才，他的这些理论都是正确的！

        特别是刘大夫，重点说了一下临时县衙落脚点的百姓，是第一批听风细除虫洒生石灰的，从那之后，这一片染疫病的比别处少了八成不止。

        秦王当下让大夫组拟定防疫策略，三县推广，所有不执行的百姓全部隔离！除了这个，风细还把已经得了隔离站的问题也说了一些。

        现在的隔离站简直就是等死站，就是围个圈子，搭些草棚子，只要疑似疫情的百姓就仍进去，虽然每天大夫也会去看症施药，但是里面的百姓跟等死差不多。

        一些病情严重的，大小便都拉在身上，临死前连喝口水都是奢望。风细和刘大夫包裹严实进去过一次，看到那里面已经跟鬼怪差不多的人，风细简直不敢直视。回来后做了许久的恶梦。

        所以风细跟秦王建议，重建隔离站，让被隔离的人能有一间单独的房子住。再派人专门给他们洗衣送饭熬药。疫病并非治愈不了，如果就这样放任得了疫病的百姓不管，那他们本来可以活下去也只能等死了。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医护人员装备不齐全。就连大夫们的口罩，也是风细建议大家带大家才带的。并且，有的大夫觉得带的不舒服，只有接触病人的时候才带，平时都不带。

        至于风细这样从头包到脚，只留一双眼睛在外面，大夫们还觉得她才小题大做了。风细大致讲解了一下病毒是如何传染的，并非接触病人才能传染。有的病毒是空气传播的，只要同一个地方呼吸，就有可能传染。

        因为平时风细讲这些，都没几个人愿意听。现在有个王爷问她，她自然讲的兴起，一时越说越多。

        秦王一时因为风细一直重复是父亲所说，二是因为大夫和牛县令反馈，她讲的防疫办法确实有效。

        更重要的是这个小姑娘比较有趣，可以说跟他见过的所有女孩都不同。不过秦王压根就没跟女孩子说过话，就连自家女儿，也只是请安的时候说两句。

        自己长年在外征战，女儿不常见，见了他都是一幅很害怕的模样。而眼前的柳风细，实在是有趣的很。所以秦王很喜欢听她讲话。

        一时除了和牛县令外出，只要能把风细叫到身边，都会带上她四处走动，听她讲之前的扶阳江，和防疫措施。

        并且在知晓风细读书识字之后，不时还让风细研个磨读个通告什么的。俨然是当小秘书用起来了。

        就这样，风细从刘大夫打下手的，变成给秦王打下手的。风细一开始还有些奇怪，你一个王爷，那么多大夫你不问，天天问我一个小姑娘！后来跟他说过几次话之后，就释然了。

        秦王别的先不论，只对风细竟然进了隔离区一事，感到不可思议。历来大灾之后疫病的隔离区，哪怕是铁一样的汉子进去之后，也会是恶梦一样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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